苏凌愣在原地半晌,思索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这黑衣人明显不想要自己的性命,因为苏凌能够看得出来,他跟自己动手的时候,并未使出全部的功夫,而且苏凌明白,若是这个人不发出一点声音,苏凌是不会这么快发现他的。
他是故意的弄出一些声音,好让苏凌能够发现他。
再加上这字条上的字,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今晚亥时三刻自己与穆颜卿不羡仙之约。
难道这个黑衣人真的是好心提醒?
苏凌一时为难起来。
他有些迷茫,到底是该相信穆颜卿,今夜亥时三刻前去不羡仙赴约,还是该相信这个黑衣人,干脆就不去不羡仙了。
苏凌想了半晌,终于甩了甩头,到底是感情战胜了理智。
自己与穆颜卿相识已久,虽然两个人都没说过什么,更不曾逾了男女之间的规矩,可是无论苏凌还是穆颜卿,两个人在心中对彼此都是有感情的。
苏凌不太相信,穆颜卿会对自己不利。
反观这个黑衣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谁,什么来路。
仅凭一张字条,便怀疑穆颜卿而相信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黑衣人,苏凌定然是做不到的。
罢了,先回阴阳驿看看情况再说罢。
苏凌晃了晃脑袋,抬头看去,竟蓦的发觉,自己身处之地,离着阴阳驿已经近在咫尺了。
透过黑暗,苏凌可以影绰绰的看到阴阳驿大门前的两个白纸灯笼,在风中摇曳,将整个阴阳驿的轮廓淡淡的照了出来。
苏凌心中一动,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俺黑衣人刻意为之呢?
怎么这么巧,眼看便到了阴阳驿,那黑衣人才踪迹不见呢?
苏凌细细地想了一下那黑衣人的体格身高,蓦的觉得那黑衣人无论从体格身高,还是从某些动作上面,都十分的熟悉。
这个人,自己肯定是认识的,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既然现在想不起来,总有想起来的时候。
苏凌摇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步朝着阴阳驿走去。
由于还未到阴阳驿关馆驿大门的时辰,门口之处仍旧站着苏凌离开阴阳驿时的那几个道士,见是苏凌回来了,皆朝苏凌点头打了招呼。
尤其是白日介绍苏凌天门关各个好去处的道士,更是殷勤。
苏凌装作十分歉意的样子,朝着他们一拱手道:“各位道兄,苏某被天门关的繁华所吸引,回来晚了,更未带些什么回来,实在对不住......”
说着,苏凌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钱,掂在手中,感觉约有三四两重,这才点手唤那个白日说话的道士道:“这位道兄,这些小银钱,给各位分了吧,买些茶叶来喝!”
这几个道士从来没有见过进进出出给守门的银钱的,都觉着苏凌出手阔绰,皆朝苏凌拱手致意,更有人殷勤地开了馆驿的门,请着苏凌进去。
苏凌觉得,打点好这些看门的道士,万一有个紧急情况,他们或许不会阻拦自己出去,所以,花这些银钱他倒也不可惜。
苏凌迈步走进阴阳驿,见满院除了衰草和白纸灯笼,早无人走动。
大概是因为夜晚的缘故,这时代的人又没有电视可看,亦没有某音可刷,娱乐活动匮乏,只有早早休息了。
苏凌穿过前院的衰草丛,来到前厅大殿,走进去看了一眼大殿中巨大的阴阳煞尊的神龛雕像,见阴阳煞尊的神龛只有左侧的衣角处略有熏黑,其他的地方一切如常,苏凌便知道,他临走时的那场火的火势并不很大,否则那阴阳煞尊也不会如此。
正看之间,却听到脚步声,苏凌抬头看去,却见管道通引着黑袍护法管道罡,提了灯笼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看这架势,似乎是冲自己来的。
苏凌赶紧拱手道:“见过护法......见过管道兄!”
管道通看着苏凌的眼神一脸喜气,苏凌心下稍安,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却见管道罡看了苏凌一眼,似有所指道:“苏凌啊,逛了许久的天门关关城,有没有什么收获啊?”
苏凌如何听不出他什么意思,只装作十分兴奋的神色,答非所问道:“天门关城繁华无比,百姓根本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安居乐业,苏某是真的大开了眼界啊!”
管道通笑着道:“苏老弟......这便是信奉阴阳煞尊的福报啊!有煞尊的护佑,区区萧元彻算得了什么......”
苏凌赶紧点头道:“管道兄所言极是......煞尊英明,教主道法德广!”
管道罡淡淡的哼了一声道:“行了......苏凌,我来见你,是正式的通知你,阴阳教对你的所有怀疑,已经正式解除了......我已然将你所有的话和道通告诉我的你如何救他们的事情上禀了教主......经过教主的察查,相信你是真心入我阴阳教的......所以待吉时到时,你便可以与我们一起参加法会了!”
说罢,他看了一眼苏凌,似刻意拉拢邀功道:“苏凌啊......你怎么感谢我呢?”
管道罡可是知道,既然教主已经确定苏凌没有问题,便说明教主对苏凌是极为赏识的,加上苏凌的确有才,假以时日,这阴阳教的第三席护法便有可能落在苏凌的头上了。
自己虽然是护法之首,但近水楼台先得月,早些拉拢苏凌,到时候一同对付那个白袍护法,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苏凌如何不明白这是管道罡刻意拉拢自己,赶紧装作十分感激的样子,朝着这点管道罡深深一躬道:“管护法对小子的提携帮助,小子铭刻肺腑,还有道通道兄更是小子迷途中的领路人,这份恩情苏某没齿难忘!”
管道罡点了点头吗,对苏凌这样的回答和反应十分的满意。
管道通却是没那么多心眼,一把抓住苏凌的手道:“老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阴阳教内咱们兄弟俩,与道罡大哥联手,谁人敢找咱们的麻烦呢!”
管道罡却是眉头一皱道:“这些话咱们私底下说说就行了,若有外人在,断断是不能讲的!还有苏凌啊......毕竟离着法会还有些时辰,这一阵你要约束自己,谨小慎微,不要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尤其是......”
他说着眼神朝着丁均晁的房间住处看了一眼。
苏凌装作心领神会的样子,赶紧点了点头。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道通啊咱们回吧......都早些歇息,养精蓄锐,好参加法会!”管道罡说罢,当先转头去了。
管道通朝着苏凌努了努嘴,这才快步的跟上。
送走这俩货,苏凌这才刻意的信步朝着自己的住处去了,一路之上又刻意的弄出了一些声音,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在阴阳驿中。
溜溜达达之间,苏凌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却见那老者齐季正在烫脚,小孙女琪儿已经睡熟了。
再往里面的榻上看去,却见那魁梧的汉子卓心弋面朝里,身上半盖着衾被,似乎也睡了。
那齐季见是苏凌返回,赶紧将脚擦了擦笑道:“苏公子回来了......琪儿睡前还嚷着找你回来,给她讲故事呢!”
他这声音不高不低,却是惊动了卓心弋,卓心弋翻了个身,对着苏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见是苏凌,这才有些含糊道:“苏兄弟回来了......早些安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苏凌点了点头,看了看唯一的一张榻,却是在最里面的,苏凌心中有些无奈,若是自己躺在最里面,半夜行动之时,要越过这三个人,万一有个响动,把他们惊醒了,岂不麻烦。
想到这里,他才不动声色地对卓心弋道:“卓兄是刚睡吧?”
卓心弋还未说话,齐季道:“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瞌睡,在房中也憋闷,便在阴阳驿院中逛了许久才回来......拜托了卓老弟照看睡着的琪儿......老朽回来之时,见琪儿和卓老弟都睡了,这才烫脚......想来他们睡得比较早!”
卓心弋忙摆摆手道:“没事......反正早睡晚睡也已经醒了,苏兄弟是有什么事么?”
苏凌有些歉意地一笑道:“卓兄......苏某睡觉不太老实......若睡在最里面,左右无人,第二日准出溜到榻下面去......卓兄要是觉着方便的话,咱们换个榻,你躺里面,我躺你现在这张榻上,这样我起夜时也方便一些......卓兄以为要如何?”
苏凌以为卓心弋自然同意,却未曾想卓心弋先是一愣,随即摆了摆手道:“苏老弟......我觉得不妥罢......”
苏凌没曾想卓心弋竟然一口回绝了,有些意外道:“卓兄觉得不方便么?”
卓心弋忙摆摆手道:“倒也不是不方便......我已经躺下了......这再换张榻......有点......”
他一脸为难的看着苏凌,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苏凌心中一动,这卓心弋给自己的感觉是一个十分洒脱豪爽的人,绝对不会在意一些小节的,为什么他不肯与自己换榻而眠呢?
苏凌只得又央求他,可是说了半晌,那卓心弋不知为何,一个不同意,两个不妥,无论如何也不换。
眼看两个人有些僵住了,那齐季赶紧打圆场道:“苏公子......卓老弟......你俩也不要争了,出门在外.....哪有那么顺当的呢,好在在这里也没多久,这样吧......那里睡不是睡啊......老朽的榻在最外面,苏公子若是不嫌弃,老朽跟苏公子换一换,如何啊?”
说到这里,齐季顿了顿又道:“只是麻烦苏公子夜半时代我照看好琪儿......我在最里面......琪儿若是踢被子什么的,有劳苏公子辛苦给帮着盖一盖......”
苏凌想来没有办法,只得点了点头道:“好......齐老伯放心,苏某一定照看好琪儿......”
齐季缓缓起来,卷着自己的铺盖,叹了口气道:“唉......这人老了,起夜的次数也多了......夜半时,还望两位不要厌烦老朽起夜打扰你们......”
卓心弋见状,愣了一阵,觉得连齐季这样换榻最不方便的人,都愿意与苏凌换榻了,自己若是再坚持,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了。
他这才摆了摆手道:“齐老伯......您就在最外面安睡了......这榻啊......我跟苏公子换了就是!”
说到这里,卓心弋朝着苏凌歉意的一拱手,似解释道:“苏兄弟.....不是我不愿跟兄弟你换榻......而是我五大三粗的......又极爱出汗,怕污了这榻......慢待了苏兄弟......但苏兄弟只要不嫌弃我.....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凌不动声色,和气地笑道:“卓大哥哪里话来,苏某没有这么金贵!怎么会嫌弃你呢!”
卓心弋一直躺在衾被窝中与他们说话,见苏凌决定了,他这才缓缓的坐起了半个身子。
借着房中灯光,苏凌一眼看见卓心弋的睡衣,心中不由的一动。
这卓心弋竟然穿了一件通体黑色的睡衣......若不是他在衾被中,这黑衣就如夜行衣一般。
苏凌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卓兄这睡衣的颜色,倒是十分特别!”
卓心弋摆摆手,看起来十分随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唉......庄稼人,能穿什么好颜色......寻常最多的便是黑色的......所以,苏兄弟不要笑话才好!”
苏凌连忙回到不会,不会......
说话之间,那卓心弋已然掬了自己的衾被来到了最里面的那张榻上,面朝里躺了,声音有些疲惫道:“齐老伯......苏兄弟,我就先睡了......”
苏凌和齐季忙应了,苏凌也打了些洗脚水,装模作样的洗了洗,这时,那卓心弋已然鼾声如雷,看来是沉沉睡去了。
苏凌这才和齐季说了几句话,等他也躺下,这才吹了蜡灯,朝原本卓心弋的榻上躺下。
刚躺下,苏凌的心思再次翻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