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长,别说军统是怎么知道的,就是咱们特工总部其他弟兄也不知道啊。”曹宇摇摇头说道,“这‘小道士’受刑不过昏迷,厅长即刻令我送人去医院,这完全是突发情况。”
“是啊,突发情况。”苏晨德微微颔首,这便是这件事最无法理解之处。
军统上海特情组的人是怎么知道他们要送人去齐民医院,并且提前在此设伏的?
这个问题搞不清楚,这件事就很难查一个水落石出。
“你先去医院处理一下枪伤吧。”苏晨德看了一眼曹宇的伤口,“虽然不是要害,也要赶紧处理。”
“是!”
待曹宇离开后,苏晨德径直走向了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闷闷抽烟的匡富林。
日本宪兵曹长宫本则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苏晨德看了一眼这个宪兵曹长,不禁暗自皱眉。
……
“刚才过去的是程千帆的车子?”李萃群坐在后排座位上,一边问,一边扭头看那已经远离的车子。
“是的,主任。”司机点点头,“是‘小程总’的车子。”
‘他去齐民桥做什么?’李萃群心中嘀咕一声,将此事记在心中。
“帆哥,刚才那辆是李萃群的车。”侯平亮说道。
“唔。”程千帆点点头,他面沉似水,“猴子,开快点。”
“是。”
几分钟后,程千帆一下车,就看到苏晨德正在盘问匡富林。
“苏兄。”程千帆挥手与苏晨德打招呼。
“程老弟。”苏晨德扭头看着走来的程千帆,微微错愕,这家伙来这里做什么。
“闹成这么大的事情,坦德阁下令我处理,我哪有那个本事啊。”程千帆口中抱怨着,递了一支烟与苏晨德,他压低声音,“所以我来现场看看。”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不过苏晨德却是明白的。
法租界政治处不允许特工总部和日本人进入法租界搜查,这件事闹得很僵硬。
坦德安排程千帆来与日本方面接洽处理,这主要是考虑这家伙同日本人的关系密切。
不过,对于程千帆来说,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坚决阻拦日本人的话,日本人不开心,若是对日本人妥协的话,法租界当局也会不满。
所以,这家伙借口来现场查看情况,暂时拖延一番。
这确实是一个勉强还算合理的理由。
……
“我听说那边的齐民桥都被炸塌了?”程千帆说道。
“炸塌了,桥上的日本宪兵死伤不小。”苏晨德说道。
说到这里,苏晨德忽而心中一动。
在李萃群离开之前,苏晨德曾经询问如何应付上海特高课的问责和调查。
李萃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皱眉说了一句,“这件事有些蹊跷,你好生查查。”
苏晨德当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过,现在他若有所悟。
从表面来看,敌人应该就是军统上海特情组,他们是冲着营救‘小道士’来的,而卡车押运特工被杀,卡车被对方直接开走,这似乎也印证了这种判断——
这是一起军统上海特情组精心构思的劫囚袭击事件。
但是,一直萦绕在苏晨德心头的最大疑点就是:
军统方面是如何得知他们要将‘小道士’送去齐民医院抢救的!
从时间上来说,此乃突发事件,是临机决定的。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确实是有消息走漏的可能,但是,从他命令曹宇带人押送‘小道士’去齐民医院,到押运卡车中计遇袭,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敌人根本没有部署该劫囚行动的时间。
这是苏晨德百思不得的。
而现在,忽而将视野放宽,注意到日本宪兵在此次袭击中遭遇的重大伤亡,苏晨德依稀有些明白李萃群那番话的意思了。
军统实际上不是冲着劫军卡、营救‘小道士’来的。
他们这个押运‘小道士’的军卡遇袭,只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
军统的实际目的就是响枪制造混乱,然后以兹引来日本宪兵。
他们的目的就是在日本宪兵来到齐民桥上的时候,当机引爆早就安放好的炸药,以达到杀伤日本宪兵的目的。
这个想法和推测可谓是另辟蹊径。
但是,苏晨德越想越是觉得确实是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性的。
因为该种猜测,直接便可以解释了对方为何能够精准设伏他们这个问题,因为对方压根不是明确冲着他们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假如这种猜测是对的,军统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么,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大概率确实有这么一个真正的目标存在。
意暨,军统至少掌握到有这么一个有价值的目标会经过齐民桥附近,他们袭击此人,必然会引得日本宪兵的出动。
当然,也可能没有这么一个明确掌握的目标,因为只要是响枪了,便足以引来宪兵。
只是,问题又来了。
或者说,最大的问题是,苏晨德心中还是更倾向于军统是冲着营救‘小道士’这个目标来的!
……
程千帆自然不知道自己只是随便问了句话,便引得苏晨德若有所悟,有这般联想和揣测。
他走到尸体旁边,微微弯腰看。
“苏兄,这几个都是你们的人?”程千帆指了指地上的几具尸体,问道,说话的时候摇摇头,“太惨了。”
苏晨德脸色不太好看,“自然不是。”
程千帆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尸体’的话题。
他眼神示意苏晨德过来,“苏兄,这件事你们是如何打算的,你且说来听听。”
说着,他苦笑一声,一幅无奈状,“坦德阁下那边还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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