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五月二十是“天赦日”, 天德值神, 百无禁忌, 是个宜登基的好日子。
明日便是端阳节,眼瞧着距登基大典没几日了,宫中上上下下忙作一团。
谢玹更是忙于前朝政务,常常半夜三更才回寝殿睡下,次日拂晓又早早起身。
回到洛阳的当日,象征着后宫之主的凤印,被谢玹当着众人的面拿给容娡。
但如今六宫空置, 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皆由宫中年长的女官着手去做了, 没什么需要容娡操心的,她成天清闲无事, 将偌大的宫城逛了个遍。
谢玹那日命人将玉玺呈给容娡时, 神情与平日里送容娡一些珍宝美玉并无二致, 甚至称得上随意。
可他嘴上虽说是让她拿着玩儿, 宫里那些人却个个都是人精,一看便知, 君上这是让容娘子入主中宫的意思,说这话是在敲打他们呢。
几个机灵的宦官立即行礼道贺,其余人反应过来,也纷纷出声,道君上与娘子早俪宸极,恩隆好合。
容娡也不是个傻的,明白谢玹的用意,娇笑着同他耳语几句,风轻云淡地命人收下凤印。
路途遥远,身心俱疲,之后她便早早歇下了。
隔了两日,容娡翻看完黄历,忽然想起这桩事,命人将收好的玉玺拿来,好奇地捧在手心看。
谢玹忙于政务,不在月昙殿内,白芷凑在容娡面前,陪她一起看。
两人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门道,只觉得凤印上的凤凰栩栩如生,羽毛根根分明,很是精致好看。
容娡爱不释手,白芷也跟着高兴。
“凤印在手,娘子日后便是后宫的主人了,有管理六宫的实权。宫里的那么多人,皆听从娘子调遣,任是谁来,也动摇不了娘子凤仪六宫的地位,可见君上对娘子的爱重。”
容娡听着,却渐渐有些心不在焉,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她蹙眉,喃喃道:“你说的对。你们君上爱我,所以将凤印给我傍身。可我并非名门大族出身,未必有治理后宫之能。若是日后宫里的人多了,而我做的不好,又无母族傍身,朝臣上奏请求另立贤后,凤印给了别人,该怎么办呢?”
白芷吓了一跳,忙道:“君上待娘子一心一意,绝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凤印只会是娘子的!”
谢玹便是在这时走进殿内的。
近来政务繁忙,议政殿当值的朝官皆是早出晚归。明日是端阳节,今日的政事商议的七七八八,他便命朝官提前下了值,自己也早早回了寝殿。
未曾想听到了白芷的这一番话,当即脚步一顿。
他并未听见容娡先前说了什么,不过他何其熟悉她,稍微一想,不难猜出她说了什么话。
殿门口守卫行礼的动静,惊动了殿内的两人。
谢玹迈入殿内,抬手屏退侍从,白芷忧心忡忡地看了容娡一眼,行礼退下。
谢玹走到容娡面前,沉声:“孤不会纳妃,我不会有别人。后宫如今只有你一人,日后也仅会有你一人。”
容娡拿余光瞅他,半真半假道:“哼,漂亮话谁不会说,嘴皮子碰几下的功夫,我从前可说过不少呢,休想哄骗了我去。”
话虽这样说,唇角却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谢玹在她对面坐下,撩起眼皮睨她:“我几时哄骗过你?”
容娡把玩着凤印,睁着水润的杏眼与他对视,理直气壮道:“你是要同我翻旧账么?云玠,你确定你从未哄骗过我?那你引毒之后躲着我作甚?”
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翻起旧账来,怕是要没完没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