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如今是国君,不该死在谢玹手里。
谢玹那般的人,不该被扣上弑君篡位的污名!
然而这句话落入旁人耳中,却是别有意味。
贺兰铭话音一顿,欣喜若狂的看向容娡,眼里燃起一簇明亮的光:“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后合,几乎要笑出眼泪来,无不得意道:“谢玹——不,贺兰瑄,你听听!容娡她分明是对我有意!她舍不得我,她想嫁我!你强求不得!你就该去死!死在十七年前!”
“容娡就算不嫁我,也有的选!她嫁贺兰铮,嫁谢玉安,嫁随便什么人,都不愿嫁你!”
李复举大怒,铮然拔剑指向他:“鼠辈尔敢!”
容娡气得发抖,啐骂一声,怒道:“谁管你死活?我只是担心谢玹他的名誉会因你有损!若不是你强行逼迫,我才不会换上这身吉服!”
说这话时,她悄悄觑着谢玹的脸色,生怕谢玹会因贺兰铭的话而迁怒于她。
谢玹缓慢地眨了下眼,怜悯地看向她,似乎被她的话触动,竟然和沐一笑:“好啊。”
容娡松了口气,眼眸转了转,想借机为自己开脱:“哥哥,你信我,我……”
话未说出口,她忽然发现,谢玹虽然含着笑,眼尾却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一种堪称暴虐的占有欲盛满他的眼瞳,原本空净明淡的面容,骤然闪过狠戾之色。
容娡哑然失声,心尖一颤。
下一瞬——
谢玹抬手挥剑,霜白的广袖宛若展开的鹤羽般鼓起。
他挥剑的姿势极为好看,像是在抚琴弄弦。
然而这赏心悦目的一剑,却斩出遒劲如弯刀的力度,眨眼间削去了贺兰铭的头颅。
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鲜血如瀑,喷涌而出,溅红了谢玹的一角衣袖,也映红了容娡的眼。
象征国君身份的旒冕咣当落地。
贺兰铭的头颅,重重落在御案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噗通砸在谢玹脚边,一双死不瞑目的眼,恰好直勾勾的对着不远处的容娡,其状惨不忍睹。
李复举倒吸一口冷气:“君上!”
容娡如坠冰窟,呼吸都停滞了一下,胃里猛地一抽。
她根本无法直视那令人作呕的惨状,僵硬地转动颈项,看向谢玹。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他的神情,竟觉得他像一只嗜血的妖邪,随时随地会扑上前,将她撕碎。
谢玹不该是这样的。
他从前一向衣不染尘,也将她护的很好,从来不会让她直面这种血腥的场景。
身为国君的贺兰铭,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死在他的剑下。
那曾经允诺要等他归来再续前缘、却另觅他人的她呢?
恐慌如潮水蔓延,淹没容娡的心房,拍打着她脑中紧绷的弦,使她几乎无法呼吸,吉服下的身躯更是难以抑制的战栗。
容娡并不觉得自己为了自保,寻觅旁人的庇护有什么过错。
总不能得知谢玹死了后,她便跟着不活了,总得利用长处,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
只是容娡不曾料到,谢玹并没有死,甚至扭转局势,杀入宫城。
更是万万不曾想到,这个自初见时,便满身神性、渊清玉絜的男子,有朝一日竟会站在皇位之上。
她僵直地站在原地,看着俊美不似凡人的谢玹,抬起皂靴,随意踢开贺兰铭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