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抹欺霜赛雪的人影登上了幽州台。
高处的风很大,砖缝里稀疏生长着的细草,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谢玹站立在苍穆的城墙上,霜色广袖被风鼓起,衣摆如流动的云烟。
他极目远眺,俯瞰城池。
一双岑湛如雪湖的眼眸,倒映着天际流光溢彩的灿烂晚霞,瞳仁上瑰色四溢,璀璨昳丽。
不多时,静昙领着一个身穿玄甲的中年男子,登上幽州台。
“君上,人带来了。”
谢玹闻声转过身,轻轻颔首,面色空净而和沐,朝那位将军投去目光:“韦将军。前线战况如何?”
韦叔侃拱手行礼,生硬道:“国师抬举了,鄙人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都尉。战况一切如旧,不知国师召鄙人来,所为何事?”
语气里的疏离与敷衍,毫不掩饰。
闻言,一旁静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谢玹面色不变,依旧空净明淡。
“十七年前,韦将军曾是将军。平定血河之役,将军功不可没,绝非是孤在抬举。”
韦叔侃神情一变,惊疑不定的看向谢玹:“国师此言何意?”
谢玹却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微微垂眼,向远处看去,将城池河山尽收眼底。
漫天绚烂的霞光,映在他苍白而不失俊美的面庞上,为他镀上一层瑰丽的金光,更显得他神清骨峻,面容深邃,俊美不似凡人,像九天之外的神祇。
他的浓密睫羽垂落,在眼下投落淡淡的一层阴翳。
谢玹薄唇微抿,垂着眼帘,温声道:“此地曾名黄金台,为千年前燕昭王所建,用以招揽贤士。”
“今日请将军来,孤是想仿燕昭王揽贤士之举,向将军讨一个真相。十七年前,血河之役的真相。”
韦叔侃打量他两眼,不知瞧出什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莫非,莫非你是先太——”
谢玹面色淡然,极轻的颔首。
远方,落日像天神遗落的一柄巨大的眼,一点一点下坠,由鲜亮的橘黄转为暗沉的血红,渐渐沉没在遥远的地平线下。
幽州的落日,与从前所见很是不同。
谢玹望向那枚赤红的落日,忽然觉得很可惜。
这样好的美景,容娡却无法与他共赏。
她一意孤行的想离开。
如此也好。
有所失,亦有所得。
容娡那样的性子,若不顺着她,由着她逃离他,让她去看一看,她想要的自由,是怎样危险而不堪的存在——
她又怎会认清自己的心意,怎会惦念他的好,甘愿投入他庇佑的怀抱。
日后,他绝不会再这般纵容她了。
非得将她拴在身边,不惜用尽一切手段。
他会将她想要的权势牢牢掌握在手。
她敢逃一次,他便会抓她一次。
不会再给她离开他的机会。
第84章 阋墙
落日的余晖渐渐褪去, 周围万物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一切都渐渐融入黑暗之中,唯有西天一隅仍残存一道血痕。
风声愈烈, 呼啸着掀起尘土,反而显得幽州台上有种深邃的宁静。
韦叔侃听罢谢玹方才的那一番话后, 将信将疑, 沉默许久, 谨慎地试探道:“您既是那位太子, 现今又缘何成了谢氏中人?末将并非是对您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