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衣而眠,倒也不是行不通。
只是不知,如若与对他有所图谋的她共卧一榻,明日晨起时,该是怎样一番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形了。
顿了顿,他的目光自容娡水光潋滟的眼眸掠过,敛下心神,淡声道,“不必。”
“我在此参禅,你无需怕,睡吧。”
容娡娇声娇气地对他又说了些关怀的话语,他双眸轻阖,面色冷淡,没有回应。
她的话好似沉入了幽静的深潭之中。
她盯着他清冷出尘的脸看了好一阵,因着未曾得手,颇为不甘,不情不愿地慢慢躺好,脑中急转,暗自思索新的对策。
—
察觉到她躺下,谢玹睁开眼,拢着衣袖将烛光拨暗了些,眸光幽静,陷入沉思。
傍晚时那场刺杀来得实在是蹊跷。
正如容娡所说,他们用的响尾箭声响与以往那支并不同,似乎有要将罪责推到响尾蛇教名下的意思。
对方人数不少。
何人会这般做呢。
沉吟一阵,谢玹的心底浮出几个名字。
他的面色霎时冷了下去,眼中犹如落了一场盛大的雪势。
榻上的容娡正思绪纷飞,冷不丁感觉周身的气压一沉,若有所感地翻过身面对他,带着鼻音的甜软嗓音轻唤:“……谢玹。”
昏黄的烛光熠熠潋滟,她的眼眸中好似含着一汪水。
谢玹沉默一瞬:“嗯?”
他方才听到她呼吸平缓均匀,还以为她睡着了。
容娡有些睡不着,她也不能睡着——她还没引诱到谢|玹呢。
她方才躺在榻上时,不知怎地总是想到傍晚的那场刺杀,心有余悸,一闭上眼,耳边便不由自主地闪过许多厮杀的惨叫声,鼻尖也似乎总是萦绕着那时嗅到的浓郁血腥气。
她忆起谢玹那时古怪的异状,便问:“谢玹,那时你的手怎么那样凉啊,是不舒服吗?”
她没指明是什么时候,谢玹却一下领悟到她的意思。
他垂着眼眸,静坐如覆雪山巅,半晌,从喉间溢出一声极淡漠的“嗯”。
容娡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喃喃道:“你手心也出了好多冷汗。”
谢玹没再回应。
静默须臾,许是觉得自己待她太冷漠,谢玹略一沉吟,慢慢开口:“害怕的睡不着?”
容娡拽着被衾,有些委屈地呜哼两声:“嗯,害怕。”
轻软的尾音发颤,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撒娇。
又是一阵静默。
谢玹薄唇微抿,将铺好的被褥挪至床榻旁,而后他端方地跪坐于其上,雪白的衣袍随着动作,隐有淡金色烛光流漾,通身圣洁,像是神明降世。
他看着她,眉目间隐有悲悯的神性:“我守在这里,不用怕。”
容娡望着他神姿高砌的脸。
这样近的距离,她能够清晰地看见谢玹眼皮上那颗慈悲的痣,近的她一抬手就能触碰到他。
她裹着被衾,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慢慢点头:“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