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的容娡若有所感,眉头紧蹙,唇瓣微动,轻喃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静昙依据她的口型依稀猜测出,她说的是“谢玹”。
厢房中的气压莫名一沉。
容娡的伤在肩膀处,医师须得解开衣襟给她上药。
静昙与谢玹不便留下,退出居室,走到外面的厅堂中。
日光从菱花窗中渗入,斑驳照到谢玹雪白的脸上。
谢玹的神色很冷,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站着,犹如荒原中被霜雪裹挟的雪松。
他的手中攥着方才为容娡止血的那方帕子,血将帕子浸透,湿哒哒地贴着他的掌心,有些黏腻。
他洁白无瑕的衣袖上也染上了几缕血。
静昙觑着他的脸色,斟酌着开口:“容娘子治伤应须得一些时辰,主上不若先去更衣?”
谢玹看他一眼,轻轻颔首应下。
但他低垂着眼眸,似是陷入沉思,迟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静昙不敢多问,安静候立在一旁。
过了一阵,他听见谢玹淡淡的问:“响尾蛇教的人如今在何处?”
静昙忙道:“尽数在禅房中关着呢。”
谢玹若有所思的颔首,冷静分析道:“刺杀来得蹊跷,这些人未必出自响尾蛇教。”
静昙沉吟道:“军中……可能出了细作。属下这便去查明。”
“嗯。”谢玹淡声应,而后他抬起眼,没什么情绪地道,“审讯过后,不留活口。”
淡而冷的嗓音清晰地传入静昙的耳中,此言一出,好似冰刃四溅,堂中的温度都无端地凭空冷了许多。
静昙看向他沉冷如冰的脸,浑身一震:“属下明白。”
—
静昙走后,谢玹临窗而坐,望向容娡所在的居室方向,指尖轻叩桌面,沉静如水的眼眸中缓缓浮现出几分困惑之色。
方才与那两名刺客交手时,他游刃有余,尚可分出心神照看容娡,因而没有错过容娡脸上的焦灼与犹豫。
他看出她想要抛下他逃走。
这本来没什么。
大难临头时,求生的本能自然会让人先顾及自己的性命。
他边持剑击开刺客的招式,边有些冷淡的想,容娡还是年纪小,思事不周,略有些蠢了。
如今他正与刺客缠斗,她是能趁乱逃出,但响尾蛇教中人向来穷凶极恶。
她躲在自己身边还好,虽然危机四伏,但他会顺手照拂她、保住她,绝不会让事情脱出他的掌控,更不会让她失了性命;
他的兵卫不多时会赶来,她只需乖乖地在此躲好,等待兵卫前来,便可平安无虞。
但如若她跑出去,落了单,届时会发生什么,谢玹也无法保证。
总之不会比待在他身边的下场好。
谢玹观她神色,笃定她会走。
但她没有走。
起先他以为她是看清了局势,觉得他身边更为安全,深思熟虑后才会留下。
可她奋不顾身的扑过来,帮他挡下致命的一剑。
这一举动——蓦地将他以往对她动机的猜测击了个粉碎。
谢玹忽地有些看不懂她。
同时他也隐隐察觉到,有什么正在悄然脱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