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湖风也透着热意,橘色小猫在地板上翻了个身,瘫软成一张猫饼。
娜塔女士蹲下,轻抚它柔软的皮毛,猫咪尾巴晃了晃,对两脚兽示意自己的愉悦。
格里沙从老师手中接过一封信。
“这是你的舅舅托我转交给你的,他和你的母亲都知道你抵达了瑞士,撞上了我,他们希望你在这里好好学习。”
格里沙不知道这条消息到底过了多少个人、走过多少路才被传递到自己这里,他看着信纸上简约的字句,知道这是为了省发电报的钱,舅舅和妈妈都精简了字句,可他们的关心已经完好无损地传递到他的心里。
小熊专心地看信,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开始今天的学习。
舅舅和妈妈说他们正在努力推翻沙皇,且卓有成效,但艰难依然很多,有时最难对付的不是敌人,而是内部。
奥尔加说得很隐晦,但格里沙曾在索契参与过一些工作,他是这份伟大事业的其中一员,而非旁观者,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格里沙放下信纸,眼中带着迷茫:“老师,有时候越看您给我的书,我越觉得人性不会如我们所想的变好,说不定在未来的某天,它还会退步,人们会为了各自的私欲把世界变得更加割裂,你说的团结起来战胜敌人真的可能吗?”
老师回道:“当人们苦难到极点时,他们会选择反抗,只要他们以正确的方向反抗,就能成功,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主体,你认为我们不会成功吗?”
格里沙踟蹰着回道:“不,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依然选择在这条路上前进,就必须做好失败的准备,即使现在不失败,未来也会,我们是在为一个也许会失败的结果付出生命,只是我们必须要去,因为如果我们不尝试,所有人都不尝试,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所畏惧的勇敢。
“听起来像个殉道者。”男人温和地笑起来,对小熊说道:“格里沙,你应该乐观一点。”
不知道是谁提过,东正教推崇的圣愚,已成为了斯拉夫的民族底色,悲观仿佛是刻在格里沙骨子里的东西,无论他看起来多么开朗。寅寅奇卡也曾这么说过他。
格里沙依然不认为未来是明朗的,他喃喃着:“得利者怎么会将手头的利益让给别人呢?他们只会想要吞食世上所有的利益,所有人都依靠吃存活,有的吃动物,有的吃人。”
天啊,他以后要对抗的是多么可怕的敌人,他们无穷无尽,耗尽格里沙一生都杀不完,可人是会老的,也是会变的,没人能保证行进途中,伙伴们不会变色,也不能保证自己到老了依然可以继续作战。
老师的妻子,娜塔女士抱着猫走来,轻轻按住格里沙的肩膀:“所以才要乐观,格里沙,我们不一定要抵达终点,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找机会划出起点,不然大家连踏上跑道的机会都没有。”
老师补充道:“你还年轻,要做的就是保持健康和努力学习。”
看着老师和娜塔女士带着鼓励的双眼,他们还把格里沙当孩子呢,小熊坚定应了声是。
“这个秋季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要和朋友们去爬山。”
能来到苏黎世真是太幸运了,格里沙并没有被秦追赶进校园,在知道他现在跟着谁念书后,秦追就只是偶尔亲自下厨做一些点心让格里沙送过来,格里沙能感觉得到,寅寅很尊敬和崇拜老师。
格里沙注视着秦追的背影,他拄着登山杖,登山帽有点大,下巴处系了固定帽子的绳结,和菲尼克斯、知惠走一排。
露娜走在最前面,脑后挂着低马尾,嘴里含着糖果,正嚼得嘎嘣响,五彩金刚鹦鹉从他们上方飞过。
罗恩跟在格里沙身边,已经微微喘气,靠着被格里沙拉着慢慢走。
知惠的胃已将早餐消化一空,现在正啃巧克力,留长的头发被扎成两根小揪。
菲尼克斯回头问:“海拔一高,气温就降低了,罗恩,你冷吗?我包里有外套。”
罗恩摇摇头:“我没事,反而还有点热,寅寅开得补药效果很好,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怕冷了。”
秦追说:“换我来拉你吧,格里沙都拉了一路了。”
格里沙顺势松手,秦追停住脚步,等罗恩走到他身边,握住少年的手腕,顺便数了数他的心跳:“一百出头,还行,说明爬山对你来说是中低强度的运动。”
罗恩想起自己康复后经受的训练,险些鼻头一酸。
他曾是一个四百米不能一口气跑完的苍白瘦弱小少年,被知惠、露娜、格里沙轮流带了一阵,体力已经提升到四分钟跑完八百米,就这还被嫌弃跑得慢。
秦追给罗恩开食补菜单,菲尼克斯搜罗到好食材也紧着罗恩吃,罗恩不是秦追那种吃不胖的体质,稀里糊涂就胖到了58公斤,和现在的秦追相当。
他们都在长大,知惠的身高在这个月突破一米七大关,秦追长到175,露娜长到176.5,比起宽肩窄腰的露娜,秦追还是细瘦一条,体重赶不上女同志,让他暗中苦恼。
格里沙和菲尼克斯的身高体重则已经没人关心了,大家现在只好奇这两个铁柱以后能不能突破两米。
待爬到阿尔卑斯山上的修道院旁,少男少女们看着修士们养的圣伯纳犬纷纷激动起来。
菲尼克斯从怀中拿出眼镜戴好,镜片划过一道光:“看起来体重不超过70磅,是四个月左右的幼犬。”
这个年纪的狗狗最萌了!
六人组全员狗党,都叽里呱啦如同进击的奇行种一样朝着小狗奔去,然后被狗妈妈咆哮着驱赶。
知惠吓得呱呱叫,露娜大吼:“瑞德,救驾!”
大鹦鹉悠悠回道:“救不了。”让一只鹦鹉从一百四十斤的大狗嘴底下救驾,这个主人是一点不看现实吗?
露娜气得大骂:“这破鸟越来越通人性了,通人性干嘛啊,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菲尼克斯一边跑一边说:“露
娜,你的地图炮把我们也打进去了。”
修士拯救了这六个年轻人,招呼着他们:“是来旅行的?哦,格里沙,我记得你,你之前为主教拔过牙。”
格里沙上前交涉:“是的,我和朋友们爬山,想要在这借住一宿。”
修士慈和地回道:“不嫌弃环境的话就住吧,我们有的是空房间。”
露娜举起手:“我们不能白吃白住,请让我们交钱。”
修士一愣,就看到六个人都掏了口袋,交了数量一样的瑞士法郎给他,然后在格里沙的殷切恳求下,修士还是带他们摸到了小圣伯纳。
罗恩第一次靠近毛绒绒,在哥哥姐姐们鼓励的目光中,他试探着抱起小狗,呼吸时不见不适,他面露欣喜:“好肥的狗,浑身都是奶膘,抱起来软软的,好可爱!”
秦追半蹲着拍弟弟的脑袋:“你家里还是要继续注意干净,也不要养宠物,但只要以后注意点,你的哮喘应该不会再发作了。”
罗恩重重点头:“嗯!”
他们带了野餐时铺在地上的桌布,找了棵红得如红烧云、树龄许是有几十年的枫树下坐好,坐在桌布上吹着山上凉爽的秋风。
接着大家分工,格里沙建灶架锅,露娜和瑞德去捡柴火,秦追、菲尼克斯去溪水边清洗食材和取水,罗恩跟知惠去采集随便什么东西,野果可以,好看的树叶也可以,之后他们可以做书签。
但是不许采菌子,秦追在知惠的爪子伸向色彩艳丽的蘑菇时厉声喝道:“不许碰!红伞伞白杆杆,吃完是要躺板板的晓得不?”
知惠的手一拐,探向隔壁。
秦追:“蓝伞伞也不行!”
最后知惠只能摘些野菜回来,加上他们带过来的鸡蛋、肉类和面食,煮了热乎乎一大锅,吃完以后将灶火熄灭,用石头围好后,又泼了水,确保不会一不小心就把阿尔卑斯烧了。
吃饱喝足,收拾好东西,大伙躺在桌布上,秦追悠闲道:“感觉以前都没这么悠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