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拉罕的目光停留在那支药剂上。
翌日,男仆先生断断续续折腾了一周的咽炎痊愈。
露娜又提供了几支药,让亚伯拉罕去医院找病人,他足够有钱,总会有贫穷的病人答应让他试药的。
第三日,亚伯拉罕再次邀请露娜和菲尼克斯到自己家,家中长桌摆上诸多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亚伯拉罕的现在妻子(埃米尔的母亲)、长子皮埃尔、二女儿朱莉悉数到场,且全家都对两个少年表现出了十足的友善与热情。
一场宾主尽欢的晚餐后,亚伯拉罕邀请他们进入书房,神色凝重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这几天亚伯拉罕不仅确定了百浪多息的药效,还得知梅森罗德家族是荷兰望族,家里有爵位的那种,能出入宫廷拜见现在统领荷兰的威廉明娜女王,北美的梅森罗德也是宾州豪门。
阿根廷他不熟悉,但他知道露娜.德拉维嘉身边跟了五十个护卫,可见她也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露娜给他倒了杯茶,说道:“秦医生现在身处荷兰,海路已经不安全了,他只能穿过比利时来法国。”
亚伯拉罕心中一沉:“他一定要这时候穿过战场吗?”
“罗恩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菲尼克斯摇摇头,“请相信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他们冒险,但如果要保住罗恩的生命,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和时间赛跑。”
这是秦追对罗恩进行身体检查后得到的结论,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时候去战场。
比利时国内还好,他们在面对德国入侵时只撑了两周时间,因为比利时的土地上的战斗没有一线战场那么激烈,可能就是走路上要担心别被流|弹爆个头的水准,草根三人组身手强悍,还敢闯上一闯。
亚伯拉罕也不是很清楚罗恩的情况,只知道那孩子从小就活得很艰难,知道侄子身体状况不佳,他胸口憋闷,替自己的弟弟难过。
阿尔贝,他文弱的戴着眼镜的小兄弟,为了维护年轻时脾气暴躁总在街头打架的哥哥,总提着根棍子跟在他后面掠阵,最后被一个混混踢了裆,摘除了一个gao丸,他这一生只有罗恩这一个体弱的孩子,也许就和他的伤有关。
亚伯拉罕沉声说道:“战斗最激烈的是德国人和法国人的交战区,这个区域一直在变动,数万人在几公里内为
了那点土地不断死去,而这条线,就在比利时和法国的交界处。”
他从书架上拿出一副详尽到足以让他去坐牢的地图,在比利时与法国的交界处划了一下:“就是这里。”
菲尼克斯抬起深蓝的眼眸,坚定说道:“我们要在这里接应他们。”
亚伯拉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再次问道:“罗恩怎么能让你们做到这一步?”
露娜用一种近乎无奈的语气说道:“位于瑞士的罗恩,正在荷兰做准备的秦医生还有他的两位旅伴,都是我和这位小少爷深深爱着的人呐。”
漫长旅途走到最后这一段,也是最危险的一段,他们已经做好觉悟,即使有所牺牲,也得把生的希望带给罗恩。
露娜的语气肉麻的近乎轻佻,亚伯拉罕几乎以为她在开玩笑。
可他们是来真的。
菲尼克斯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但是,无论是百浪多息,还是秦医生的手术费用,这都不能免费,还有手术场地、器材费、医药费。”
亚伯拉罕道:“这些是我们应该给的,罗恩家也有些积蓄,我给他的父母拍了电报,他们都为你们的到来感到震撼,但只要秦医生来帮罗恩做手术,他们可以拿出十万瑞士法郎做报酬,这是罗恩家的全部积蓄,还有五位先生、女士这一路的来回花销,请让我全部报销,舍瓦利家族也另有礼物相赠……”
菲尼克斯挥挥手:“我不需要旅费。”
露娜心里翻白眼,面上跟着菲尼克斯一起点头:“我也可以不要。”
他俩家里都是土豪,不稀罕那点旅费。
菲尼克斯道:“秦医生的父亲是前宫廷御医扣霍勒.善彦,他曾为东方那位有名的太后提供过医疗服务。”
亚伯拉罕面露敬意:“是的,我这几天才在调查中看到这个名字,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医生,如果他没有死在宫廷斗争中,也许心脏领域的突破会来的更早。”
“不,其实秦医生的外科技术远超他的父亲,扣霍勒善彦的主要成就在药物方面。”
菲尼克斯心中坚信寅寅早已超越了爸爸,他特意强调了一下寅寅很强,才继续说道:“扣霍勒善彦先生生前最得意的一款药,叫七条蛇药丸,这种药也可以治疗轻微炎症,是扣霍勒家族研究炎症的起点。”
“对他们而言,蛇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动物,而在希腊神话中,阿斯克勒庇俄斯活着的时候使用蛇的血液治愈疾病,被宙斯杀死后,他升上天空,成为了蛇夫座。”
菲尼克斯意有所指:“我和秦医生做了好多年的笔友了,我们即将第一次见面,所以,我想送他一份与蛇有关的礼物。”
亚伯拉罕只是思忖片刻,便想起客厅里的那尊铜制蛇首,他恍然大悟:“是的,是的,我的家里有一份很适合送给秦医生的礼物,那是我在二十年前从一名军官手中买下的,有意思的是,那铜像是军官在中国的皇家庄园中得到的,原来用来喷水,据说和那个蛇首一起的还有另外十一种动物,但我只得到了蛇。”
露娜吐出一个词:“十二生肖。”
六人组属虎,他们都在很小时候就被秦追科普了十二生肖,十二岁那年还一起穿了红内裤。
听到亚伯拉罕的话,菲尼克斯和露娜终于明白了为何寅寅想要那尊铜制蛇首。
铜像并不贵,寅寅自己找个铁匠铺子,凭他南方戏曲名伶、雷士德医院扛把子的财力,想要多少铜像就能有多少,可那尊铜制蛇首是寅寅的祖国被夺走的宝物,是历史的伤口,他想要把那些流失海外的东西带回去是理所当然的。
两人默默将这事记在心里,打算以后为寅寅留意这些事情。
亚伯拉罕笑道:“我还是要报销各位的旅费的,我不能让你们这些年轻人自己承担这些钱,至于那尊铜制蛇首,它将是舍瓦利家族赠予秦医生的礼物,为了他对罗恩的友谊。”
他转身拿下酒柜里的无酒精香槟,倒了三杯,举起其中一杯:“舍瓦利也会倾尽全力去接应秦医生进入法国,来吧,孩子们,敬伟大的友谊。”
露娜笑道:“也敬百浪多息。”
亚伯拉罕先生的笑意更真切了些,他以前的确只是单纯的建筑商,但在战争后,他卖的可就不只是房屋了,他笑道:“敬百浪多息,还有我们伟大的秦医生。”
菲尼克斯和露娜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部分。
荷兰,鹿特丹,秦追靠着格里沙啃着炸肉卷:“离开北欧后,我觉得我的伙食变好了。”
知惠想起他们昨天吃的鲱鱼,还有兄妹俩蹲厕所狂吐,让格里沙两手拍两背的衰样,露出微妙的表情:“也没好到在申城的水平,荷兰也有些难吃的东西,简直一言难尽。”
秦追又思念起老家的伙食:“唉,出来以后最烦的就是吃饭,你猜怎么着,我刚才想吃鄂北的鸡冠饺了。”
格里沙闭了闭眼,这段时间只要条件允许,他是有努力复原申城、闵福两地的饮食,好喂身边这两个中国娃,可即便是自带厨艺天赋的小熊,也复原不出没吃过的东西啊。
三人在街头等了一阵,一辆汽车驶来,停在他们面前。
一名看着二十五六的青年走下来,他有着与菲尼克斯很像的金发,头发却是足以让菲尼克斯嫉妒的直!身材高大,皮肤苍白。
他一眼就看到秦追那种极有东方古韵的面孔,眼中划过惊艳,上前用英语自我介绍:“我是本杰明.梅森罗德,菲尼克斯的远方堂哥,很高兴见到您,秦医生。”
就在前日,本杰明的美国堂弟菲尼克斯发电报过来,说那位在《柳叶刀》上用三篇论文震撼医学界的秦追医生和他是笔友,且秦追医生已经抵达了荷兰。
之前菲尼克斯和克莱尔夫人就发信给荷兰的梅森罗德家族,希望在爱思唯尔拥有股份的亲戚可以多关注来自中国申城的“qinzhui”的论文,家里也能猜到他们有交情,但本杰明怎么也没想到,秦医生本人居然如此的年轻美丽。
他就像东方最昂贵的白瓷,典
雅柔丽,清冷高贵,哦,他还是一位天才医生,简直是天使一般圣洁的美人。
秦追和本杰明握手,用荷兰语说道:“很高兴认识您。”
本杰明十分惊喜;“您懂荷兰语。”太好了,他只会法语和德语,英语是这两天才突击学的,请的翻译还在来得路上。
秦追冷静地回道:“我、还有我的助手格里沙、知惠都会荷兰语,我们在来荷兰前有特地学过,日常交流没有问题。”
本杰明决定回去就把那个翻译辞了,口上称赞道:“新学一门语言需要的精力可不少。”
虽然草根三人组会荷兰语,是因为大家和菲尼克斯在3岁时就认识了,但这会儿他们异口同声说了另一个理由:“我们是学医的!”
本杰明被扑面而来的学霸之力冲击得晕了0.1秒,问道:“你们确定现在就要去法国?”
秦追回道:“是的。”
本杰明舒了口气,一捋金发,面上浮现一丝与板正西装不符的野性,打了个响指:“好吧,菲尼克斯真是找对人了。”
本杰明.梅森罗德,荷兰的梅森罗德家族中的叛逆分子,在欧战开始前,他用家中人脉搞走私,赚了大把大把的钱,等欧战开始后,他直接由暗转明,开始大发战争财,顶着枪林弹雨同时向法国、德国卖东西。
像他这类人在各个中立国中不知道有多少,但其中即将拿到百浪多息荷兰销售权的却没有第二个了。
本杰明热情而开朗地说道:“既然你们是菲尼克斯的朋友,就直接叫我本杰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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