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谷雨面露哀求:“兄弟们牺牲很大,有些人没死在战场上,却死于伤口发炎,师侄,你是这世上唯一有消炎药的人,帮帮他们吧。”
秦追和知惠对视,只是一眼,知惠就懂了哥哥的意思。女孩小声道:“我去我院子里收拾行李。”
秦追:“去吧。”
知惠跑了出去,走到她家和秦追家的围墙边,助跑几步,手在墙上一撑,轻巧地翻进自己院里,眼角余光一扫,还能看到院外站着几个穿短打的精干汉子,应该都是和徐谷雨一起的。
小姑娘冲进自己的厢房里,拖出背包,将早就备好的、北上要穿的衣服鞋袜和金银大洋、枪械子弹、水壶碗筷都一股脑塞了进去,通感的弦疯狂震动着,全力呼唤格里沙。
格里沙正带着雅什卡在厨房里准备明天要吃的年菜,感知到知惠的呼唤,他便跑到厕所里,接通弦,压低声音:“知惠,发生什么事了?”
知惠拿起腰包往身上戴:“我和欧巴要提前出发了。”
秦追见徐谷雨那张写满麻烦的脸,再看周围满脸关切的师父、师伯、师兄们,心下温暖。
他放下毛毛,穿鞋:“师叔,我这次能成功从雷士德医院出来,一是我告诉所有人,消炎药的产量有限,而且一部分材料来自海外的染料商人,因为欧战,那些染料运不过来,我做不出药,二是我承诺我会在年后发布相关论文,所以那些洋人才暂时放我一马。”
“但等论文出来,他们就会知道我保留了关键技术没有放论文里,到时候他们还会找我麻烦,所以年后我就要出发去北边投靠老亲,避几年风头,我妹子也会做药,所以她得和我一块跑。”
徐谷雨面露绝望:“你手头也没有药吗?”
秦追道:“我留了一批药做备用,本来我打算带到北边去送给我家的老亲戚,你若要,我可以给你,但消炎药只有我会做,一旦蔡将
军那边的士兵用了消炎药(),洋人们就能猜到我没说实话?()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所以这药给了你以后,我就要立刻跑。”
秦追手里的确没有做百浪多息的材料了,仅有的一点也都放在雷士德医院,让重症病人使用。
但他手里还有一批青霉素,这是他实验室全力开动才攒下的一批药,的确是打算一部分留家里让师父师伯他们用,一部分带去北边。
过了一阵,知惠进来,作为卫盛炎的弟子,她也有资格叫徐谷雨小师叔:“小师叔,您让院子外头的人进来一起商量吧。”
徐谷雨歉意地对卫盛炎、侯盛元两位师兄抱拳鞠躬,回身把人都叫了进来,五六个汉子走进来,对屋内众人都很礼貌,连坐都不肯,只端端正正地站着。
秦追也不客套,直接说道:“我这里还有120人份的消炎药,这种药很特殊,使用前要做皮试,看是否过敏,我可以给你们,并教你们做皮试,也不要钱,护国军里都是为国为民的好汉,赚你们的钱,我亏心。”
和徐谷雨同行众人面露喜悦,其中一人对秦追敬礼:“秦医生,您也是为国为民的好医生。”
消炎药如今比等重黄金还贵得多,秦追肯免费赠药,这是天大的人情。
秦追摇头:“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也有条件,那就是你们得和我家几位长辈打一架,做出是你们把我劫走的假象,这样那些洋人也不找我家里人的麻烦。”
徐谷雨和几个汉子对视,其中一人点了头。
徐谷雨应承道:“好,我们人多,还带了枪,朝地上开几枪带你们走,等出了巷子,还有兄弟接应,保管洋人看不出破绽。”
秦追舒了口气:“那我去拿药,师父,师伯,请和我一起来。”
李升龙拉了拉匡豹:“师弟,快去喊德姬阿姨回来。”
匡豹立刻冲了出去。
秦追进了后罩房,这是他们家的仓库之一,存放兵器,秦追熟练地掀开地砖,拉开一块木板,滑了进去,从只有3平米的小地窖里抱出两个箱子。
这地窖也是秦追的杰作,他家除了客卧,其他房间都有地窖,这是秦追怕以后打仗,特意备的避难所,关键时刻放些食水,好歹也能顶个七八天。
“这里共150份消炎药,这些红瓶盖的是输液用的(青霉素钠盐),这些蓝瓶盖(青霉素钾盐)的病人有肺水肿或脑部疾病的时候用的,而且还有强心和保护消化道的作用。”
秦追找出空着的小匣子,将红、蓝瓶盖的药各拿出15份放里面,放进地窖里,压低声音:“师父,师伯,这是留给你们的,别让洋人知道。”
卫盛炎郑重点头:“好。”
秦追又把红瓶盖、蓝瓶盖的药各拿10支放一边,这是他自己要带走的,再打开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全是钥匙,然后他开始和侯盛元交代自己的资产。
各处田产都是侯盛元知道的,每年去收个一成两成的租子意思一下,主要是让周边地主知道他们还没死,不许欺负他们的农户。
() 秦追这些年做的投资,比如他和三叔的药材生意,他撺掇师伯卫盛炎做的船行水运,这些产业赚到的钱,也全部交给侯盛元收着。
“我有两万大洋存渣打银行里,带到北边再兑,到时候换成物资带山里去,剩下八万。”
秦追对侯盛元道:“世道艰难,你们肯定有很多要用钱的时候,您尽管花。”
侯盛元一巴掌轻轻拍他后脑勺上:“花什么呀!师父也不穷!你自己的钱留着等你回来自己花,你将来还要娶媳妇呢。”
秦追:我都是马上要进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场的人了,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这么沉重的任务还是交给思江哥哥吧,他也姓扣霍勒啊。
他又把钥匙塞给侯盛元:“我住的东厢底下有我挖的地窖,里面存了枪和金银古董,师父,交给您了。”
侯盛元接过钥匙,眼圈发红。
秦追安慰道:“我以后肯定回来,落叶归根,我的家在这呢,而且我还要给您养老送终,这是您收我为徒时咱们在契书上写好的,我可不能不认账。”
侯盛元一把将人搂怀里:“好不容易把你从个小东西养成这么高高大大的,那些天杀的洋人、该死的官,你只是做出一款救命的药,却要被他们苦苦相逼,小小年纪就远走他乡。”
秦追靠着师父软软的胸肌,看大师伯一眼:“师伯,您可得照顾好我师父。”
卫盛炎将他和侯盛元一起揽怀里:“还用你说?你和知惠放心的去,家里会一直好好的,德姬妹子那边也不用担心,我们都看着呢。”
秦追想起德姬,这个他从3岁起就管她叫阿玛尼的女子,他端着茶磕过头的干娘,这几年他想吃打糕,换季买新衣,全都是德姬和芍姐帮他置办,这么好的一个家,他却要走了。
真是舍不得。
他靠在师父怀里抹了抹眼泪,抱着箱子走出去,将药交给徐谷雨,又让几个汉子和他学怎么做皮试,怎么注射药物。
“针头要好好清洗消毒,不然会导致疾病传染,切记,切记。”
交代完用药禁忌,秦追道:“我也去收拾行李,请稍等片刻。”
秦追进入东厢房,从床底翻出大大的背包,一个挎包,行李是早就准备好的,背起就能走,秦追把他从张二爷那买的子弹分着放到背包和自己的大衣内袋中。
走出厢房,看到芍姐坐门口哭:“小年都没过,财神爷没拜,连口新年饺子都不吃,14岁的生日不在家里过,都没把你们多养些肉出来,这就要走了?”
秦追蹲着安慰她:“芍姐,别难过,我就走几年,往后还回来,您安心在这做事,等我回来了,还和您一家人的。”
曲思江端着凉皮跑出来:“凉皮做好了,寅哥儿,吃了再走吧。”
秦追和知惠便一起吃了凉皮,喝了几口热汤,然后徐谷雨让众人散开,对着地面、墙面砰砰开了几枪,枪声在黑夜中惊醒无数人。
“快走,不然警察要来了。”
徐谷雨并几个汉子带着秦追和知惠离开。
夜色之中,秦追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就见侯盛元追着他们跑了一段路,许久才肯停下。
他们要坐船离开申城,沿长江往上。
秦追看到船时,就知道这事肯定和龙爷有关,因为来运他们的商船上有几个伙计,正是龙家船行里出来的。
有女子凄然呼唤混在江水涛声之中。
“我的儿啊!”
知惠猛地回头,就见德姬和匡豹站在那儿,高高举着两条羊毛围巾,朝着他们扔了过来,被知惠跳起接住。
女孩趴在船沿,即将远行的兴奋被浓烈的思念不舍覆盖,她用朝语喊着:“阿玛尼,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救完弟弟就回来。”
德姬一边挥手一边哭:“知惠,寅寅,你们要好好的,到了外面也要想我,我天天都想你们。”
秦追和知惠一起对德姬挥手。
而在遥远的索契,格里沙将年菜收好,也拿起自己的行李。
雅什卡站在卧室门口,不解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要走呢?”
在雅什卡的视角,他的哥哥才将腌制好的烤乳猪放入烤炉,拍拍手,上了个厕所,回来就说要现在就去远东找扣霍勒善彦的后人,这也太仓促突然了吧?
格里沙将行李背起,言简意赅道:“我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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