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萌诗满是惆怅地问:“哥,这眼瞅着你都重开八年了,你是穿古代了吗哥?”
秦追:“嗯,算古代吧。”
清朝的确是古代的一部分嘛。
王萌诗关怀道:
“是王公贵族家吗?”
秦追回道:“不是,我爸做大夫的,治不好权贵的病还要赔命。”
王萌诗松了口气:“那您好歹能继续靠手艺吃饭了,我的哥啊你好惨,重开以后连个马桶都没有。”
“对了,我还去雍和宫祈祷您来世友情爱情亲情三丰收,一辈子桃花数不尽,不说朵朵都是顶级白富美,白和美肯定要有,灵不灵验?”
秦追面无表情:“我才八岁,哪来的桃花?”
王萌诗讪笑:“也是,那十年以后您再和我吱一声,要是灵的话我就去求姻缘了。”
说到这,她就像了却一桩心愿,左手搂住秦追,语调欢快起来:“追哥,你一定要过得好,至于我呢,就先回去了,我正在精奇里江附近旅游,还拜了一尊白仙,许是祂的力量让我见着你呢。”
秦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王萌诗的身影渐渐消散,而他依然没有离开梦境。
拉巴斯的街头人群熙攘,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对他们而言奇装异服的秦追,秦追在其中漫无边际地走着,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某个街头拐角闪过,他眼前一亮,连忙追了上去。
可是到了此处,他又失去方向,诶,人呢?
那个人拿一杯果汁碰了碰他的脸颊。
“找什么?”
秦追回头,然后后退几步,仰着头,撇嘴道:“找你呗。”
秦欢穿着纯黑长款大衣,将果汁交给秦追,把弟弟一把抱起,浅淡的烟草味沁入秦追鼻翼。
孩子抚摸着哥哥的西装领结,知道他应当才从某个商务情景中出来。
秦欢掂了掂怀中孩童:“比上次梦见你的时候重了些。”
秦追吸溜果汁:“我在长大嘛。”
“可惜以前来不及看你成长时的模样。”
秦欢为弟弟整理鬓发,抱着他漫步拉巴斯街头。
月上中天,高原之上,星月都那般清晰闪耀。
他们走了很久,秦追喝完果汁,看着哥哥的侧脸,秦欢已经三十多岁了,时光却那样厚爱他,没有在他眼角眉梢留下皱纹,只留下沉厚的贵气。
他的兄长,如今便像松柏下寂寥的孤鹤。
秦追意识到,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欢,你有结婚吗?”
“没有。”
“为什么不结?”
“没有时间。”
“很忙吗?”
“是,事业,旅行,钢琴,有很多事情做。”
“有恋爱吗?”
“也没有。”
“忙到连恋爱的时间也没有?”
“对,太忙了。”
“你要多休息。”
“嗯。”
“有从我的事情里走出来吧?没有困在里头吧?”
“……”
秦追最不喜欢秦欢的就是这点,明明他比自己幸运,一路读着名校众星捧月的长大,之后接手家
业,事业一帆风顺,如今恐怕都身家过亿了。()
而秦追一直在命运中苦苦挣扎,遇事反而比秦欢想得开,最后倒要他来安慰这冤种哥哥,这叫什么事啊?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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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安慰一个看起来遍体鳞伤、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人呢?
秦追沉吟片刻,捧起秦欢的脸颊,在他额上吧唧一口,秦欢瞪大眼睛,差点没抱住怀里的大宝宝,那孩子却自己搂住他的脖子,靠着他,语调安然。
“幸好有些苦是我在吃,换了你一定扛不下来,看来你我兄弟之间,还是我更强一些。”
秦追对他笑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欢欢,你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怪你,我这种人到哪都能好好的,你也必须过得好,我才不用人在清朝,还操心着21世纪的你。”
秦欢怔怔看着秦追的眼睛。
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是没变,有着雏鹰般勇敢,坚强的目光,只待羽翼丰满便会翱翔天空。
他低头一笑:“是,你比我强。”
不论时光如何轮转,在父母去世后,秦追在这一刻撑住秦欢摇摇欲坠的内心世界。
出于对秦追的爱护,秦欢希望这孩子在陌生的时空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因此决定将父母因疾病去世的消息瞒下。
他闭上眼睛,紧紧抱住弟弟幼小的身躯。
往后世界浩大,我一人独行,好在梦中有你。
秦欢希望秦追即使身处清朝,也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与他新的父母一起平安喜乐。
秦追靠在秦欢怀里,面上笑意渐渐消失。
秦欢至今不知道秦追已经再次成了事实上的孤儿,而且从小到大,他没一件事瞒得过秦追。
梦醒时分,秦追睁开双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吸气,想将胸中沉郁压下。
秦追自问不是敏锐到凭蛛丝马迹断疑难杂案的神探,却太过了解兄长,梦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出事了。
能让秦欢难受到这个地步的,大概出事的是爸爸妈妈吧。
秦追对这种不幸的事总是料得很准,准得像一只报丧鸟。
“我真是不孝,幼时不能在二老膝下承欢,最后也不能送他们走。”
他一死了之,是秦欢承受了他死后的所有,如此一想,命运在对他们残忍这件事上,却是公平到极点。
父母是孩子面对死亡时的墙,对秦欢来说,这面墙已经倒了,他不是秦追这种家破人亡后还能迅速找到师父,到哪都能生存的小强,难怪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年节未出,各处都是一副喜庆景象,哪怕现代人不讲究让孩子吃素守孝,秦追也还是将鲜亮的衣服都收起来,只穿着一身青衣,披上斗篷,请曲思江带他乘坐黄包车去了静安寺。
他还是不信神佛存在,可心中情愫实在无处消解。
雪太大,黄包车跑到一半不愿意继续跑,秦追给了钱,徒步往寺庙走,身后留下一串脚印,曲思江牵着他走在前面,用身体
() 为他挡风。
这一日太冷,格里沙被惊醒,握住秦追冰凉的手。
“寅寅奇卡,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在家里?”
秦追低头不语,只闷头走着,衣摆被雪水打湿,洇出深色痕迹。
他屏蔽了内心所有情绪,格里沙感觉不到他的心情,可他却没有对秦追屏蔽自己内心的担忧和关心。
小熊开始用弦呼唤着伙伴,尤其是还在睡觉的知惠,打定主意要将她吵起来。
进了寺庙时,秦追已被冬日寒风吹得嘴唇发紫,面无血色。
他扶着大殿的门墙,微昂起头,努力调节着呼吸,不知哪来的力气,再次奔跑起来,披风在风雪中扬起。
曲思江追在后面,失声叫道:“小追!你是怎么了?”
孩子跑入观音殿,殿中僧人不想在这么早的时日会有人过来,惊愕地望着他。
秦追将染雪的风帽摘下,双手合十,深深一礼,上前跪到蒲团上。
他没有打辫,满头乌丝只以发带绑成一束,仰望着观音像,眼中泛起晶莹水光,将落未落。
年轻的僧人走到这神情哀恸的孩子身前,俯身询问:“小施主可是遇到难事?”
会在这样的时节来寺里落泪的孩子,必然是遇到了很痛苦不幸的事情。
秦追目光移到僧人面上,泪水沿着面颊滑下,他露出笑意,轻声说道:“难事有很多,我都闯得过去,只是到底心中意难平,想在此处点高香,敬神明。”
至始至终,跟着他的曲思江都不知道秦追为何在喜庆的年节清晨落泪,秦追没说一个字,如以往一样把所有苦涩都藏在心里。
不久后,知惠和德姬追来了静安寺,知惠如乳燕投林般扑到秦追怀里,叫着“哥哥”。
德姬将一件更厚的大氅披在秦追身上,打起伞,带着孩子们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