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东厢房。”
那侯盛元就让他继续住东厢房,那儿原本是他存兵器行头的,如今都搬到库房去,拿药水喷了家具,再擦两遍,被褥枕头都是崭新的,棉花塞得密,汤婆子都是新买的,反正没委屈秦追。
侯盛元开始坐在窗下捣腾他的针线,秦追看了一眼,总觉得他说的好皮子好像是虎皮……
秦追:这得亏是在清朝,不然我穿这一身出去,走不到百米就得被拉去派出所。
有爹妈在身边的新年固然好,没有了,日子也还得过,秦追被生活
翻来覆去抽打了两辈子,韧性极高,每日里跟着新师傅习武,读书,背戏词,心态很稳。
新拜的师傅是好人,比开黑诊所那个老头还好说话,只是不富裕,不能天天供秦追吃白面,但这不要紧,秦追对吃的要求不高,日日杂粮面还有利肠胃通畅。
那十来户佃户人家,还有附近的农户若是生了病,如今也可以来侯家的院子里找秦追,他不收诊费,草药要么是地里自己挖的,要么是挑侯盛元、金子来、柳如珑有空的时候,拉上其中一位陪他去山上采。
秦追想,如今他也算步上济和堂历届当家人的路子,在田野间做个小郎中,用医术利民,也为日后技艺更进一步积攒经验。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二月初五,秦追满七岁了。
侯盛元提了一袋白面,大清早的在那和面,拉金子来过来抻面条,煮了一大碗寿面,蒸笼里蒸上豆沙馅的寿桃。
柳如珑道:“寿桃里多塞几颗蜜枣,小追喜欢吃。”
金子来乐呵呵的:“记着呢,早放了,嗨呀,这个年过得真好,要是在京里,堂会都唱不过来。”
秦追低头吃着面,发觉金子来拉的面很有劲道。
就在此时,有人用力拍着门板。
“侄少爷?郎家的侄少爷在不在?我是二爷身边的五财。”
秦追记得有这么个人:“五财?他来这做什么?”
侯盛元起身:“许是给你送寿礼的。”
他去开了门,却见一个瘦瘦的鸡嘴青年,进院子看了几眼。
看到秦追穿着暖和衣物,捧着碗站正堂门边看着自己,五财上前几步,跪倒在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侄少爷,家里出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秦追不紧不慢喝了一口面汤。
其实当初,郎善贤说过让他身边的五财送秦追送郎善彦去廊坊下葬,但是被秦追拒绝了,因为根据他看人的经验,五财不太老实,对身为孩子的他来说有点危险,郎善佑身边的五福就憨厚老实一些。
“京中出什么事了?”
“二爷被安平堂诬陷,将恪贝勒家索格格的血虚诊断成了阳亢,不许人家孕妇吃鱼肉补身子,恪贝勒家生了五个女儿,索格格怀的是他第一个儿子,孩子生下来却瘦弱不堪,索格格也大出血,如今躺在床上,恪贝勒还说要为她请封侧福晋呢,咱们家惹上了这么一桩官司……”
阳亢是孕期高血压,秦追就给克莱尔调理过血压,血虚就是贫血了。
且不说郎善佑到底有没有诊断错误,但这种病人死去的事,每个大夫都遇到过,只是沾上了宗室,这就倒了霉。
秦追皱眉:“然后呢,二爷下大狱了?”
五财低着头:“二奶奶说,家中缺五千两银子,让小的来找您,求您借钱给她把二爷、三爷赎出来。”
“五千两!她怎么不去抢?”柳如珑细眉倒竖,两步上前,将秦追往他身后扒,“你们侄少爷才没了父母,正处孝期,他爹妈走得匆忙,也没留几个钱给他,一个七岁孩子,就是榨干净他的骨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去赎你们的爷!”
金子来这时也没了好脾气,他一撸袖子:“郎善贤自己惹的祸,凭什么让侄子来收场?好叫你们知道,这孩子也不是没长辈管的,想扒他的钱,先过爷爷这一关!”
这武生本就个高,眉目一瞪,拿出他演戏台上武将的架势,竟是比侯盛元这个货真价实的大高手还能唬人。
五财见这两人仿佛下一瞬就要上来揍自己,腿一软,鸡嘴抖得哆哆嗦嗦。
秦追对柳如珑、金子来仗义出言心中感动,觉得自己这阵子叔叔没白叫,他和侯盛元对视一眼。
侯盛元弯腰:“诶,管么?”
秦追小声回道:“只要出了事,你能带着我跑,我就敢管,我二叔人不坏,我走的时候,他还给我塞了五千两银票,我一直没花,这次回去还给他也是应该的。”
侯盛元嘿嘿一笑:“那你可以放心,我休养得好,如今已恢复八成功力,若只是要跑,没人困得住咱们。”
接着他在秦追耳边悄悄说:“我早年偷偷杀过几个八|国|联|军,他们的兵器就放地窖里,收拾收拾应该还能用。”
秦追心中一定:“那,就劳您领我去京城看看?”
侯盛元竖大拇指:“走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