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人眼里,郎善彦的妻儿L都去东北了,郎追也打算换个称呼,外界不会知道郎善彦的儿L子名“追”,因为郎善彦带着儿L子出门时,张口就是“寅寅”,所以自称姓郎或者自称寅寅都不行了。
柳如珑从善如流,玩笑似的一拱手:“秦公子。”
秦追也拱手:“柳老板。”
改口很简单,连五福也迅速将对秦追的称呼换成“追哥儿L”,秦追却有时会反应不过来,他在父母口中当了太久寅寅了,久到他要费一点力气,才能把秦追从记忆的旧纸堆里翻出来。
好在如今火车很慢,时间很长,从津城到唐山的时间,足够他重新适应秦追这个名字。
火车轮不紧不慢地摇着,路上停了好几站,秦追偶尔会下车伸个懒腰,路上还遇见一个突发腹疾的大叔。
这名大叔穿着绸褂,嘴上留了胡
子,秦追在车站蹦蹦跳跳活动筋骨时,就看到他被几个人陪同着观察车站,那张微胖的方脸是棕黄色,看得出常晒太阳,额角一直带汗,神情不太对。
突然间,大叔就捂着肚子倒下了。
得,原来人家的汗是身体不适而流的冷汗虚汗。
秦追让柳如珑带他挤入人群,一看就知道:“是急性肠胃炎,来个人扶他去茅厕,记得盯着别让人掉坑里,等他拉完了先给他喝这个。”
说着,秦追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个水袋,里面装着他自己配的盐糖水,这本是他每日练武后喝着补体力的。
秦追又接着说道:“他是寒湿内盛,再找家药房买藿香正气散服用,肠胃炎好了以后记得吃点附子理中丸调理,不然他这个肠胃虚下去迟早要出事,还有,以后多用薄荷水漱口。”
寒湿内盛的人不仅四肢发凉、怕冷、腹胀肠鸣,还多有口干口臭的毛病,肠胃也比较虚,这人看着四十岁左右,在清末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若是再不调理,等于给寿命埋下隐患。
火车要开了,秦追在五福的呼喊下急忙忙跳上火车,摇摇晃晃继续向唐山而去。
火车站,绸褂大叔上完茅房,被抬到车站的休息室躺着,捧着水袋小口喝水。
长随小心翼翼道:“詹大人,可要去买藿香正气散?”
被称作詹大人的男子随和地笑笑:“去吧,我得快些把病治好,才好回去继续修路,唔,我又要去茅房了,扶我一把……”
秦追很快就将自己遇到的插曲抛到脑后,在柳如珑和金子来中间睡了一觉,好不容易到了唐山,又去找马车,一路颠着去找侯盛元。
这下连针灸都压不住金子来的晕车,他吐了一路,到地方时只能四肢着地前行,他苦着脸道:“师弟,背我。”
柳如珑压住心中火气,将他一把甩到背上:“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立刻把你扔下去!”
他们到的地方叫山咕屯,正是侯盛元隐居的地方,入村走了几十米,土路开始变得狭窄和崎岖不平,马车驶不进去了,只能下车步行。
五福蹲着问秦追:“要不要抱?”
秦追打量着一米六的五福,又看看自己一米二的身高,拒绝了他,大宝宝可以自己走路。
如此从村头行至村尾,秦追看见一个院子,围着的土墙只比他的头高一点,里面有鸡打架时的鸣叫,翅膀扑簌簌,还有人用山东话在喊。
“先别忙着打,小心别踩着我的蛋!”
五福上前去叫门:“有人吗?柳如珑、金子来特来拜会侯盛元侯老板。”
小伙子的声音十分洪亮,一抬嗓子,小半个村子都听得见,下一瞬,院门被打开。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顶着满头大汗和几根鸡毛:“我是侯盛元,小柳,你怎么来了?”
柳如珑将金子来往旁边一扔,大笑着上前:“侯兄,你我自五年前一别,真是许久不见,您风姿不减当年啊!”
金子来揉着下巴,看两个名旦抱一块,嘴里嘀嘀咕咕:“还风姿不减呢,我看是天天下地吧?以前皮肤多白一人,现在蜡黄蜡黄的,血色都不见了。”
秦追打量着侯盛元,这位曾经名震京城的刀马旦眼角嘴角都有了皱纹,五官只是清秀,眼睛不大,但骨相很好,挂得住皮肉,因而并不显老,个子是这个时代罕见的高,起码一米七五,只是通身发黄。
他掏出手帕走过去,递给侯盛元:“您擦擦汗。”
侯盛元不知这小孩是谁,见他和金子来站一块,便知是自己人,接过手帕感激道:“谢谢小友,你是?”
“秦追。”秦追伸手示意把手帕还自己。
侯盛元却说:“你的手帕也黄了,我洗了再还你。”
秦追看着那白色棉帕上浅淡的黄痕,心中判断着,皮肤黄染,连汗水也有这样的症状,是典型的黄疸。
他眨了眨眼,问道:“你右上腹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