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善彦从雪玫拉的娘家部落回家,整个人又消瘦了一些,胡子许久没刮,脸上浮起了胡茬。
“寅寅。”他打开怀抱,郎追扑过去,被一把抱起。“走喽,回你妈妈身边去。”
郎善彦刮刮郎追的脸,去向达纳道别。
达纳才失去一个儿子,对着这名好大夫还是露出好脸色来,他低沉地说:“往后再来,我们都会欢迎你的。”
赛音察浑将他这些天收来的鹿茸、鹿胎、兽皮等都打包捆好,戴鹏用绳子将东西绑在马背上。
大兴安岭步入深秋,万山染上鲜亮的红黄两色,这些颜色互相交叠,把山脊盖得严严实实。
赛音察浑抱怨着:“这是最好的林场了,老毛子想要,矬子也想要,就我们这些原来的主人活得不好。”
可郎追看他注视这片山林的目光却那样深情,这位扣霍勒氏仅剩的成年男性,和那些鄂伦春人一样深爱着大兴安岭。
人为什么会对一片土地有那么多感情呢?
郎追前世曾疑惑过,为什么自己八岁就被拐到了国外,却能为了回家努力十年,现在却仿佛赛音察浑的目光中找到了答案。
马蹄踏过厚实的落叶,吱吱沙沙,郎追学会了在骑马时打瞌睡,郎善彦环着他,让他不至于滑落到地上。
戴鹏压低嗓音开着玩笑:“寅寅弟弟要是女孩,鲁尼一定会为了娶他做尽一切事情。”
郎善彦轻笑:“轮不着那小子,寅寅像他妈妈,生下来就是海东青,还不晓得长大后能飞多高呢。”
他笃定自己和秦简所生的孩子非同凡响,语气中又含着万分怜爱:“其实飞低点也没事。”
赛音察浑问道:“你和弟妹感情这么好,什么时候再给寅寅生个弟弟妹妹?”
郎善彦回道:“看缘分吧。”
秦简生郎追时大出血,郎善彦心里明白,他俩生不出第二个孩子了。
好在他这辈子有寅寅就够了,郎善彦觉得养一个孩子就挺费劲的,捧手里怕摔含嘴里怕化,寅寅从小就软趴趴,走个路都让人担心会摔,郎善彦觉得自己养第二个未必能投入这么多心血,到时候一碗水端不平,可怜的还是孩子。
只是这念头太过离经叛道,郎善彦嘴上从来不说。
秦简也惦记独生子,然而郎善彦带着郎追回来时,她差点捂着鼻子哭出来。
好臭!
山里哪有什么烧开水洗澡的条件?连上厕所都不方便,所以秦简才没跟去兴安岭。
寅寅跟着秦简总是香香软软一个宝宝,进山十几天而已,怎么就臭了呢?
秦简把人提去洗澡,搓了三盆水,每盆水都搭配驱虫的药草,郎追才得以爬出澡盆,裹着浴巾坐床上吃糖葫芦。
他脑后的头发被梳顺,打成小辫子。
秦简不无遗憾:“宝宝头发这么多,又黑又亮的,要是能留头发,得多好看呐。”
郎追摸摸自己光光的脑
门,心说可不么,他也嫌弃金钱鼠尾丑,穿越这三年多连镜子都不愿意照,出门必戴帽,幸好只要再等七年,他就能脱离秃脑门了。
还有七年啊,郎追打了个哈欠,倒头一睡。
反正小伙伴们能通过弦得知他正在睡觉,也不用发通知说今晚不通感了。
翌日,郎善彦和伙计们带着有三大车药材的小车队,请了镖局,一路往京城走,正所谓人多势众,回程反而更安全。
车队出发得早,和他隔着12小时的菲尼克斯正在晚上19点,见他们还在坐马车,不由得说:“如果有火车的话,你们就方便多了。”
郎追肯定地回道:“我们会有很多很长的铁路,只是现在还没开始建。”
菲尼克斯提了个主意:“你还不如来我这边呢,你爸爸是医生,走到哪里都不愁没工作,到时候我天天带你坐游艇。”
郎追笑着婉拒:“谢谢你的好意,菲尔,但我阿玛舍不得离开这里的。”
菲尼克斯面露忧愁:“我真的很需要uncle郎的医术,我爸爸明天要带我去看泰德叔叔,他位高权重,但身体很不好,小时候就有哮喘,还有心脏病,医生让他适当锻炼身体,结果他选的全是高强度运动。”
“他前几年还跑去爬山,我爸爸很担心他在登山途中哮喘发作,uncle郎在的话,就能治好泰德叔叔了。”
郎追回忆菲尼克斯和他说过的家族成员:“你还有这么个叔叔?我记得你说过,你大伯是威廉,三叔是布兰登,还有一个叫罗斯玛丽的姑姑。”
菲尼克斯解释道:“是远房的叔叔,我们都姓梅森罗德,祖上是一起从荷兰迁徙过来,但血缘已经很远了,而且泰德叔叔那一支从政,我们家都是商人。”
郎追上下打量菲尼克斯,发现菲尼克斯的确有很明显的荷兰裔特征,那就是高,他的个子是通感五人组里最高的,四岁不到的娃,身高接近一米一,而荷兰在后世是平均身高世界第一的国家。
菲尼克斯还没放弃给泰德叔叔治病:“我爸爸说家里的生意能做得那么顺利,和泰德叔叔也有关系,他要是不健康,我们家会很麻烦的,寅寅,要不你给他扎几针吧。”
郎追:“……你可真会想,哮喘分类型的,谁知道他是风寒还是痰热啊?而且你那又没有趁手的针,万一我把他扎成偏瘫了,岂不是更麻烦。”
菲尼克斯面露惊恐:针灸的风险那么高吗?
其实郎善彦来下针的话,风险无限接近于零,郎追就不好说了,因为他在给鲁尼展示针灸的时候,不小心把鲁尼妹妹养的兔子给扎瘫了,导致兔兔只能提前进锅。
郎追才发现自己的针能整出偏瘫这种可怕后果,心中很是后怕,幸好德姬没被他扎坏,不然医德都要碎了。
但郎追还是答应明天给泰德看看,在马车上闲着也是闲着,找点活干没什么不好。
泰德叔叔一直在纽约工作,这次到宾夕法尼亚州来是为了给他的上司拉选票,詹姆斯作为他的远房
堂兄弟,要带着威廉和布兰登为他接风洗尘。
三方约好在温斯顿大酒店见面。
菲尼克斯在傍晚被母亲换上小西装,穿上小皮鞋,打好领带,被送上一辆汽车。
詹姆斯抱着儿子,问克莱尔女士:“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克莱尔女士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语气冷淡:“我有些累了,不想出门。”
詹姆斯也不勉强:“好吧,你早些休息,难受的话就让人请安东尼医生来。”
克莱尔女士冷笑一声:“得了吧,他还不如菲尼克斯为我制作的蜜饯,菲尔小宝贝,在外面玩得开心,要听爸爸的话,好吗?”
菲尼克斯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嗯。”
詹姆斯捂着头叹气:“好吧,医生在孕妇的痛苦面前的确没什么用。”
小菲尔很想说,蜜饯的方子是寅寅给的,专治孕早期呕吐、食欲不振,郎善彦医生出品,秦简阿姨用过都说好,医生们很厉害,只是安东尼医生不那么厉害而已。
汽车驶入宽敞街道,从郊区开往费城市区,菲尼克斯将车窗拉开一点,温暖的夜风迎面而来,他打开怀表看着时间,17点。
寅寅还没起床,他的弦端安静的像宁谧月光,沉浸在不知名的梦中。
昨天寅寅说过,他会和车队留宿在一家佛教寺院中,露娜和知惠还蹭到了斋饭的味道,素鸡素鸭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