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今日穿得很简单利落,唯有外面披了件白色狐裘大氅,青涩稚嫩的脸有一半隐在蓬松的毛领中。
依旧是那个文气十足的学生模样,白净的脸棱角并不明显,一双漂亮眼睛清澈干净。
儒气,文静,无害,是大家对梁夏的第一印象。
可她轻飘飘的语言点出了太多东西,不显山不漏水地拨动棋局,将宗室放在暗处的棋子一颗颗找出来,露在明面上。
李钱明明比她年长,比她有当皇上的经验,可如今却觉得从梁夏身上学到了众多,也好像发现了他为何亡国的原因。
李钱停下,梁夏也跟着停下。
风扬起她的衣摆,拂动她青色的碎发,她侧眸疑惑地朝李钱看过来,“听傻啦?”
李钱虽觉得输给一个小辈很丢人,但却有些服气地点点头。
他只当梁夏在找死,这才轻敌大意地挑衅宗室,将身家性命托付在一个冯阮身上。
如今看来,她是胸有成竹。
她有自己的盘算跟计划,靠的也是自己的能力,而冯阮仅是她摆在明面上的一枚棋子罢了,她从未想过靠她人保命。
今日,她在局中,亦在布棋。
“太女今日,让我刮目相看。”李钱朝她拱手作揖,竟是行了个学生礼。
他虽无能,却不傲慢。
梁夏眼里露出清浅笑意,“李钱啊。”
她还是那个慢悠悠的调子,李钱瞬间挺直腰背,颔首低头,诚心诚意,“在。”
梁夏说,“该吃饭了。”
宴已经摆好,她跟宗室以及冯阮都布了菜,不开席怎么能行呢。
第018章
梁夏从外面进来,殿里已经坐满了群臣。
哭灵那日,文武百官便朝梁夏行过跪拜礼,算是认可了她皇室太女的身份。
真正的继位大典在明天,前提是梁夏能平安活过今夜。
她身披白色大氅一步步走过来,像是误入狼群中的一只雪白羔羊,怎么看怎么纯白无害,怎么看怎么觉得任人宰割。
不怪群臣多想,一个流落民间十多年的皇室血脉,除掉那点血缘外,不过是个寻常学生,如何能撑得起沉重的皇袍呢。
可梁夏像是察觉不到这些或窥探或打量或审视的目光,平平稳稳一脚一步走到位子前面,抬眸朝众臣看过去。
李钱跟在梁夏身后,亦步亦趋。
进殿之前,他心里可能有无数质疑跟忐忑,如今他却觉得今日宴上,谁狼谁羊可说不准。
冯阮率先起身,“太女金安。”
群臣紧随其后。唯有宗室众人慢慢悠悠,像是屁股黏在了坐垫上,好半天才稀稀拉拉站起来,而宗室为首的梁佩则是垂着眸坐在那里没动。
她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掀起松弛的眼皮看向梁夏,倚老卖老,颇为苦恼地笑了下,“老妇年迈,今日又行了好些路,如今实在站不起来。”
梁佩当庭朝梁夏发难,“太女也不是个看重礼数的人,应当不会介意吧。”
有人跟梁佩打配合,“佩老此话怎么说?我大梁注重礼教,什么叫太女不看重礼数?”
梁佩诧异,“你们竟不知道?”
她把守灵一事说出来,“莫说太女身份尊贵,就是寻常贫苦人家,也当知道何为‘孝’字,可太女好像不是很在意。”
梁夏坐定,抬手示意群臣坐下,伸手拿了筷子,边吃边看梁佩演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