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以她的才学,现在应该不止四品。
窦氏心里不是滋味,闷闷堵堵酸酸涩涩。
蔡甜的好不是假的,他对蔡甜的喜欢也是真的。
屋里,蔡甜坐在桌边,腰背板正如松,沉默不语地把那碗微凉的剩饭端起来吃完。
陈妤松呐呐道:“夫子,我给你盛点热的吧?”
“无碍,”蔡甜道:“能吃就行。”
窦氏手艺很好,做出来的饭菜比酒楼饭庄里的还要好吃,哪怕是一碗煎了葱花的寻常面汤,都跟别人做的不同。
有家的感觉,带着鲜活的烟火气,在寒冷夜里格外慰藉肠胃。
蔡甜吃的认真。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吃他做的饭了。
蔡甜承认自己是怀着目的靠近窦氏父女,可她逼不得已,更没起过坏心。
除了家人外,她两辈子,也就只这般掏心掏肺对过窦氏父女。
他当初怀着身孕从宫里出来,银钱不多不舍得花钱吃肉补身子,她就让肉铺掌柜装成老人摔在窦氏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做为感谢,肉铺硬是给窦氏“送”了一年的猪羊肉。
蔡甜背地里付钱的时候,肉铺掌柜还说头回做她这样的生意,没点子演技在身上还“送”不出去这不要钱的肉。
蔡甜拱手道谢。
她那时跟窦氏不熟,贸然相帮肯定惹他怀疑。
蔡甜拿自己的那点积蓄偷偷补贴他,用的法子花样百出,就为了让他过得好一些,顺利生下肚里的孩子。
后来梁夏顺利出生,父女俩花销逐渐增加。
蔡甜一个给梁夏当夫子的,收的那点束脩连顿酒钱都不够。
那时她在家人眼里,已经入职翰林院,有自己的俸禄,所以蔡甜没办法从家里拿钱,只得戒了酒。
她点灯熬油给书铺誊抄字帖,又接了写话本的活,甚至给人作画写家书,但凡能用这双拿笔的手赚钱的活,她都干了。
她一个该在翰林院修书的新科状元,日日做着这般零碎的活计,只为了让梁夏不在笔墨纸砚的事情上发愁。
后来陈乐时慢慢升了官,开始帮她从翰林院跟大儒那里四处借书。
蔡甜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梁夏长些见识。
练字,读书,骑马,射箭,习武。
蔡甜能教的全教了,她不精通的,那就重金请精通的人来教。
她赚了那么些银钱,花在家人身上两分,花在梁夏身上足足七分,而她一个富裕家庭里出来的嫡长女,只勉强花了一分,不讲究吃喝穿着,能活就行。
原本她爱喝点酒,后来全戒了。莫说别的消遣,没钱的日子,她连油灯都舍不得点,连口热饭都舍不得吃。
有几人能知道这般窘迫的她,也曾锦衣玉食,家里家业甚至很大呢。
她就是读书读不出名堂,在家安心当个废物家里银钱都能养她几辈子!
何况她年纪轻轻,仅仅十九岁就中了状元,身着红衣打马游街,前途无可限量。
她本应该高高在上当她的翰林学士,每日修书品酒同三两个好友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何必做着赔钱赔己赔官路的事情。
可蔡甜还是这般选择了。
她放弃了自己的未来跟个人享受,为的不过是给大梁一个未来,给大梁百姓一个好皇上,只因为她经历过国破家亡。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在国破那日,死在城亡那时。
往日熟悉的同僚,跑的跑,死的死,大火焚烧整座皇宫的宫殿,蔡甜曾自诩天赋英才,能为国施展抱负能改变大梁,可最后依旧螳臂当车,无能为力。
她同王朝一并葬身于火海中,心中甚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