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功立业也是人之常情,谁入朝为官不希望名留青史?”
崔敦礼明白了张君政的忧愁。
虽然张君政的忧愁没有任何用处,但或许他只是想确定当日那人真的是晋王,好让自己“死心”。
这不仅是张君政畏惧岭南的生活艰苦,更是不自信。
张君政对自己的才学能耐很有自知之明。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去了岭南能做成什么事业。
自己真的有那么厉害?真的能教化岭南?真的会在岭南青史留名,成为后世人仰望的贤臣?
坐镇岭南,也算封疆大吏了。自己哪可能成为封疆大吏?他乡试名次平平,许多人都比自己更有才华。他甚至没有太大的野心,在疑似晋王为他相面前,他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当个比父亲稍大一点的官,不让父亲担心自己的前程而已。
封疆大吏,教化岭南,青史留名……张君政翻遍了史书,细细查看有类似功德的先贤功绩。他越看心里就越惶恐。
做不到啊,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崔敦礼看着友人惊魂不定的模样,又是嫉妒又是自豪。
晋王殿下看看我啊!岭南我真的可以!扎根一辈子都可以!
张兄不自信,我超级自信!
但他又为友人骄傲,为自己的眼光自豪。
张君政现在展现出来的才学虽在寒门士子中还算不错,但在世家子弟中只能说平庸。崔敦礼却喜爱张君政的为人,认可张君政的品行,愿意与张君政结交。
他的眼光果然无错。
“如果张兄只是想求个安心,我可以为张兄引荐族兄。族兄乃是晋王殿下的弟子,你向他描述当日所见贵人面貌,他一定能判断那人是否是晋王殿下。”崔敦礼提议,“若那人真是晋王殿下,张兄就不能不自信了。晋王殿下替人相面从无错误。”
张君政咬牙道:“请安上为我引荐!”
“原来如此……”崔仁师听了两人描述后,打量张君政的目光有些酸意,“那贵人确实是我的老师。”
崔仁师自诩才华横溢,也得过老师只言片语的“预言”。但老师只说自己官职很高,但功业却很少提起。
他出身显赫,又是老师弟子,官居高位很容易。但到了他这个层次,所想的就不是当多大的官,而是在史书中留多大的名。
且看史书中宰相众多,为后世人所祭拜的有几人?
他为相就该如房杜魏那样的名相,不然就该为名臣,而不是史书中只记录了一笔的“某某为相”。
张君政未来的官职可能没有自己高,但能被老师认可“教化岭南”的功绩,那张君政将来恐怕是要被岭南人立祠拜祭的。
崔仁师调整心态,把张君政视作对手,并决定交张君政这个朋友。
对手才能成为友人,友人就该是对手。
“老师向我抱怨,当日陛下从宫里偷跑,带着皇后殿下与士子同乐。虞公等人连带罚了无辜的他,他很生气。”崔仁师是故意炫耀与李玄霸的亲近。
老师在外的名声无论是好是坏,总是有几分神异色彩。他见到的老师虽然在正事上令人敬畏,但平时倒像是家中幼弟。
李玄霸是崔仁师的老师,比崔仁师长一辈;崔仁师却比李玄霸大几岁,侍奉老师的时候又难免带着几分兄长看幼弟的心态。
崔仁师常羡慕陛下。有这样的兄弟,难怪陛下当了皇帝,也能坚定兄长的本心。
张君政眉头紧皱了许久,拳头也攥紧了许久。
崔仁师和崔敦礼静静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