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神会,在孟昔昭上了马车之后,就驾车离开了。
等孟昔昭回到他自己的新府,已是丑时一刻了。
孟昔昭脚步不停,径直前往自己的卧房,房中灯火辉煌,崔冶穿着月白色的常服,身后的披风都未解开,只一心一意的等着他,听到孟昔昭的脚步声,他起身相迎,却未料到孟昔昭根本没有减缓速度的意思,一口气走到他面前,然后撞在了他的怀里。
被他紧紧的拥住,崔冶喉咙中的那几句关于事态的疑问,就这么散了。
张硕恭见状,立刻眼疾手快的把门关上,把后面跟着赶过来的庆福直接挡在了门外。
而门里,崔冶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像拍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他与李淮并不熟识,连面,都只是见了两三次而已,二郎每次提起这个表哥的时候,面上都难掩嫌弃,可那不过是表象罢了,终归是他的亲人,是跟他从小长大的玩伴,一朝被人抓出来,当了棋子,他如何能不感到焦灼呢。
对外人的苦难,崔冶冷心冷情,可对孟昔昭的情绪变化,有时候他都过于感同身受了,就像此刻,他甚至还分出心神来,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的表哥和表弟。
崔冶常年长在宫中,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也就是四岁之前,他能和谢原常见面,后来,就很难再见到了。
等甘贵妃进宫,那场帝后矛盾爆发出来,他就再也没见过谢原了。
刚能和谢家恢复通信的时候,崔冶自然也感到了几分激动,因为四岁前的事,他是有印象的,后来也听郁浮岚的父亲、以及进宫来陪他的郁浮岚自己经常提起,所以他对谢家有天然的向往之情,即使好多年不见,他仍然期待着,可以从谢家身上,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情。
但后来……
他的亲外祖父房陵郡公,从不理他;他的舅舅,谨小慎微,每句话都不敢越界;谢原和谢韵两兄弟,口吻也是极陌生的,他所熟悉的那个玩伴,如今也不再熟悉了。
彼时崔冶只有十几岁,孤身一人,还身中剧毒,因为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导致他比同龄人更通透、也更敏感,被伤害一回,没感受到自己想要的温暖,立刻就缩回去,打定主意,在谢家人和自己都能接受的范围内交往,即——若即若离,不管哪一方出了事,另一方都不会被牵扯到。
自然,到了今天,他心性已经成熟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什么当初谢家人态度这么客套且尴尬了,也知道他们心里,是真的一直关心他,可是,哪怕曾经的想法被推翻了,他仍然是意兴阑珊。
他不再是十几岁的孩子,已经弱冠的他,仿佛也不再需要母家的陪伴了。
思绪越来越远,孟昔昭缓过那一阵的情绪汹涌,直起腰来,发现太子只是在机械的给他顺毛,真正的他早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
孟昔昭:“……”
他冷不丁的发问:“殿下,你在想什么?”
崔冶登时回神,看着孟昔昭疑惑的神情,他想起上回自己回答没想什么,最后引来了什么下场。
喉结滚动一番,他回答道:“想起谢原和谢韵了,若今日下狱的是他们,那我……”
孟昔昭已经淡定了很多,左右今晚李淮都要在皇城司里睡了,他再急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坐下来,聊聊天,给自己转换一下心情。
他好整以暇的等着太子接下来的话,难得太子能主动提起谢家来,莫非因着李淮的事,太子感到物伤其类,还能和谢家破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