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而后将视线落在“回家”二字上,怔然许久,抬眼打量四周,笑道:“这里是我的家吗?”
自打有记忆开始,嵇灵就独自在庙山苦修,陪伴他的只有一张榻,一张琴,嵇灵将那地方当作落脚点,并不能称为家,后来一直借宿在王程轩的小别墅,虽然安逸,却也不是家。
骷髅重重点头。
他点了点嵇灵,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个“来”的动作。
白泽:“他叫你跟他走。”
此时,山间的浓雾散去大半,太阳半隐在云层间,山间的气候温暖湿润,嵇灵跟着将军走了两步,停在了一处枯死的树苗前。
将军用指骨托起一截枯枝,捧到嵇灵面前。
白泽道:“他想你碰碰这树枝。”
树枝干瘪,已经脱水多时,几篇枯黄的叶片欲落不落地悬挂在棕黄的枝干上,只需要一场微风,边会尽数飘零。
嵇灵学着将军的样子,捧住了枯枝。
在他手指触及枝干的瞬间,枯死的叶片颤颤巍巍地缠绕上来,亲昵地裹住了他的手指,干瘪的枝干迅速回春,嫩绿的新芽跃出枝条,只在这一瞬间,树苗重新焕发生机。
嵇灵微顿。
不少神灵都有令枯木回春的能力,这并不稀奇,可他没用一点灵力,也没念一声咒法,这情况便奇怪了。
将军又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似乎在说:“来。”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另一个骷髅走上前来,他捧着铠甲的头盔,伸手捞了捞,将什么捧在手中,递给嵇灵。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鸟。
嵇灵看了眼他的头盔,锈迹斑斑的钢铁中,居然是个树枝搭建的鸟巢。
这只小鸟看着病怏怏的,腿上受了伤,有人给它包了截破布,包扎人的手艺很烂,布料边缘异常粗糙,结也扎得很丑,嵇灵接过那只鸟,捧在手中,小鸟一点也不怕他,用柔软的头羽不停蹭嵇灵的手指,将毛毛蹭得全部逆了过来,还是不依不饶地往他手指上蹭,嘴里啾啾个不停,似乎想扑过来,在他脸颊上也蹭一蹭。
嵇灵哑然。
他压了压动物的小脑袋,这些小花小动物这副模样,倒是让他想起了望舒,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黏人的很。
将军接着比划。
白泽:“他让你用手碰碰地面,听一听山的声音。”
“山的声音?”
嵇灵头一回听说山也有声音,他半跪下来,将指腹贴上泥土。
一时间,无数的情绪从土地上传递过来,似眷恋,似欢欣,又似鼓舞,山中的植物们齐齐垂了枝条,它们弯下腰,像是叩拜,又像是依赖,似乎竭尽全力的,想要离嵇灵近一点,再近一点。
将军抬手比划。
白泽道:“他说,山很想念你。”
那一瞬间,山似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这一片群山是何其的广袤无垠,连白泽也无法探查全貌,但现在它尽数展现在嵇灵眼前,一览无余,如果嵇灵想,他的手指能抚摸峰石每一处的转折,他的听力能捕捉流水每一处的碰撞,他甚至能捕捉到每一朵云雾在山间聚拢,又在天边逸散。
这一刻,群山奉他为主,江河为他俯首,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他延伸而出的血脉。
嵇灵手指移开地面,起身环视这一处熟悉又陌生的山河,轻声道:“这里是我的道场。”
鼎湖派这一处传承百年秘境,就是扶桑君遗失千年的道场。
嵇灵看向将军:“很抱歉,我们一定认识,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将军连忙摇头,艰难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