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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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上疏兴利除弊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熟思审处。

他从庆历二年及第外放为官至今已有十五年,汴京承平繁华并不能掩盖大宋积贫积弱的事实,看看对大宋虎视眈眈的辽国和西夏,现在并不是贪图逸豫的时候。

京城尚有无忧洞这等骇人听闻的贼窝,京城之外的贼窝更加险恶。

别处没有汴京这样四通八达的下水渠,但是山高谷深哪处不能藏人?

百姓出行不敢独行,走在官道上都能被贼寇拦路抢劫,地方官府无力剿匪,只能看着一伙伙贼寇占山为王为非作歹,种种情形和京城的无忧洞并无区别。

官家宽仁只想着息事宁人,上行下效,地方官府对付贼寇多是招安,不管是地痞流氓还是强盗土匪都招入厢军,以此来求保境安民。

军队数量逐年增多却不思训练,每年耗费大量军饷养兵,空放着几十万上百万的青壮劳力虚度光阴,民间的良田却荒废无人耕种,长此以往岂会不出问题?

只军中便有如此多的弊处,朝中怎样可想而知。

范文正公推行新政试图救偏补弊,怎奈触动太多权贵的利益,新政仅推行一年便草草结束,而范文正公也自请出京,在扶疾上任的途中逝世。

前些日子陈世美之案后官家大发雷霆,看上去大有整顿官场之意,满朝文武都紧张的等他下一步行动,不知道这次整顿官场能整顿到什么地步。

所有人都猜测会不会是范文正公的去世刺激到官家,让官家借此契机要将草草结束的新政推行彻底。

结果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和陈世美之案有牵连的官员处置完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王安石:???

范文正公积劳成疾病逝任上对官家的刺激这就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

他怎么没把范文正公给气活过来?!

王安石地方为官十五年,见的越多越佩服范仲淹推行新政的魄力。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大宋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

朝中各位相公都直言敢谏以天下为己任,只要官家支持,再难他们都能走下去,偏偏官家最稳不住。

无忧洞之残忍骇目惊心,案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民愤,结果到了官家那里竟然因为牵扯到的人太多就想轻轻放下,这是能轻轻放下的事情?

幸好包公足够强硬,还有八王爷、王丞相等人鼎力支持,如此才没有让官家真的轻轻放下,不然事情传出去,官府根本无法向京中百姓交待。

王安石心中郁郁,也放心不下飞来横祸无辜受难的好友之子,散衙后便拐到苏家看看有没有哪儿能帮得上忙。

也是他来的巧,刚来没说几句话景哥儿就醒了。

醒了就好,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雱哥儿,他们那些同窗也不用再跟着忧心。

苏景殊醒了一会儿,和爹娘说了几句话又沉沉睡去,其他人轻手轻脚出

去,屋里只留程夫人和苏八娘守着。

王安石宽慰苏洵几句,知晓老友无心待客没在苏家多留。

一次上疏不成功没什么,范文正公当年推行新政也是困难重重,他如今官职不高,不被重视也在情理之中。

官家心慈手软,朝中各位相公却不会任他胡来。

继续上奏就完事儿了。

京城百姓不知道包拯在御书房对着皇帝破口大骂逼得皇帝不得不松口彻查无忧洞,他们只知道官家和包大人一样愿为百姓做主,茶余饭后越发感念官家恩德。

知道真相的少部分人也不解释,还隔三差五将京城的情况汇报给皇帝听。

官家耳根子软还想要贤名,京城百姓已经感恩戴德歌颂上了,他想反悔也得思量思量。

诸事安排妥当,开封府继续审案,争取将无忧洞真正的主事人揪出来。

亡命之徒不会像刘公公那样事情败露立刻自尽以保全主上,审讯犯人开封府是专业的,总有法子让他们开口。

外面的事情和苏景殊没有关系,身为病号,还是劳苦功高到官家派出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来治病的病号,他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养病。

小小苏愁眉苦脸,灌下不知道第多少碗黑漆漆的汤药,感觉自己已经被苦药给腌入味儿了。

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最开始几天病迷迷糊糊喝了药就睡感觉还没什么,病好之后再让他在床上躺着就不行了。

养病是这么个养法吗?

以后再也不想生病了呜呜呜呜。

白玉堂悄悄翻墙进来,看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才走到床边坐下,“五爷给你带了江米切糕和冬凌粥,快吃,吃完五爷把油纸和碗扔出去。”

“谢谢五爷。”苏景殊眼睛亮晶晶,看到油纸包里的小小块江米切糕和碗里的小半碗冬凌粥,眼里的光芒逐渐消失,“五爷,这些吃不饱。”

小小苏:弱小,可怜,但能吃。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就是给你尝尝味道,你还想吃饱?”

病号要有病号的自觉,别看见什么都想吃。

“好吧,尝尝味道。”小小苏委委屈屈拿起勺子,这些天除了吃药还是吃药,连吃饭都和家里人分开,清淡的他看见个人都想扑上去咬两口。

五爷带的不是肉也没关系,能吃出来味道就行。

白玉堂这些天也被吓得不轻,原本说好的掰了那些藤条立刻躲出京城假装自己不在场,没想到第二天这小祖宗就病的一塌糊涂。

苏家乱成一团,他也不敢出来添乱,只偶尔翻到墙头上看两眼,生怕一个不注意苏小郎人就没了。

金华府也不回了,松江府也不回了,直接写信给家里和陷空岛说他要在汴京买房银钱不够,两封信送出去,两座宅院的钱就到手了。

一半用来买宅院一半留着花,腰包鼓起来的白五爷过的比之前还要自在。

苏景殊:……

豪族巨富的快乐他不懂,但是他也

想拥有。

饿苏咆哮.jpg

冬凌粥是寒食前后售卖的特色小吃,寒食节在冬至后一百零五天,清明前三天,又称为“百五节”“一百五”,当天为大寒食,前后两天为小寒食,地位和冬至、元旦相当,乃是本朝三大节日之一。

如今已是四月,寒食节早过去了,街上只剩下寥寥几家有冬凌粥卖的铺子,再过几日热气上来,连最后那几家也没得买。

节日可以错过,特色美食不行,虽说明年寒食节也能吃到,但是今年吃不到就很亏。

小小苏养病期间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房间里面,闲着没事儿干就念叨坊间最近有什么好吃的。

程夫人严令家里人不准带乱七八糟的杂嚼零嘴儿影响他养病,能让他装可怜卖惨求助的只剩下白吱吱。

白玉堂:……

他就不该留在京城。

苏景殊在家休养,家里人怕耽误他养病什么都不告诉他,消息来源也只剩下白吱吱一个。

小小苏这些天生怕五爷哪天跑出去玩不管他,嘴巴甜起来谁都扛不住,常夸的五爷心花怒放,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

就是臭小子夸起人来让人欲罢不能,折腾起来也能气死人。

小小苏:乖巧.jpg

今天殿试,两个哥哥去宫里考试,爹娘姐姐嫂嫂都去关心两个哥哥,五爷可以多待一会儿,不怕偷偷投喂被发现。

白五爷磨了磨牙,他号称锦毛鼠,但是向来瞧不起偷偷摸摸的无名鼠辈,办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

这辈子所有的偷偷摸摸都拜这小祖宗所赐,好在这些事情不会传出去,不然他锦毛鼠白玉堂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苏景殊珍惜的吃完碗里的冬凌粥,再慢慢品尝只有他半个巴掌大的江米切糕,一边吃一边听白五爷讲外面的事情。

开封府将无忧洞内亡命之徒的所作所为写成告示贴在出来,此案骇人听闻,受害者的遭遇惨绝人寰,只斩立决、绞立决的就判了八百多个,剩下罪不至死的也是流放三千里。

百姓对那些亡命之徒深恶痛绝,朝中不少性子暴烈朝臣甚至要求重启凌迟之刑,可惜被另一波大臣给压了下去。

白五爷对此很不满意,“拐子就该千刀万剐,要五爷说凌迟都不够,直接绞刑或者斩首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苏景殊撇撇嘴,“没办法,要施行仁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