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守他的死尸一样的女人也没来。

负责人在黑暗里屏息，冷静感知外面的动向。打牌声，咒骂声，拳拳到肉的打架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确认没有人在附近，他一秒不敢浪费的立刻反手摸向后腰。最靠近身体的地方，鼓鼓囊囊凸起一块。

那是他藏的卫星电话。

负责人的双手都被铁链绑紧锁住，连移动手指都费劲，但他咬紧牙五官狰狞，低吼声里硬生生拧断了一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在滚烫血液里得以抓住卫星电话。

手指摸到金属壳，负责人一直紧绷的脸忽然笑了。

郁和光确实是长生的强敌，几天的残酷拷问几乎可以击溃任何人的心理防线——前提是，对方没有尚存希望。

啧，还是年轻，太稚嫩，连俘虏要仔细搜身也不知道。不过他又怎么会想到他会随身携带卫星电话呢？

他轻蔑一笑，立刻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联络点。

[Y04小队，汇报情况。]

对面传来电流声的瞬间，负责人竟然被热流逼红了眼。

“YO4……追杀黑名单任务，现报告目标现状。”

他迫不及待把郁和光的坐标上报，心里顿时一阵快意。但随即正色：“目标利用海事军击溃了我方力量，追杀任务搁浅中。不过，目标对废都具有极大兴趣，是否启用我方在废都部署的力量？”

“一旦目标上岸，可即刻围剿。”

——郁和光有一件事没有说错。如果他任务失败，长生科技不会让他继续活着。

他要想办法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让长生科技看见自己新的价值。

果然，对面沉默了半晌。[稍等，正待指使。]

漫无尽头的电流白噪音里，负责人神经质的不断向大门的方向张望，唯恐有谁进来打断他最后的希望。

好在和他耗了这么多天，郁和光那些人应该也已经疲惫了，离开休息后一直没有再回来。

就在负责人浑身热汗，快要被焦虑击溃的前一秒，卫星电话另一边终于再响起声音。

[Y04，你想怎么做？请详细描述。]

负责人猛地松了口气，大仇将报的快意很快将他淹没。

“我会引诱目标通过东南角线路进入废都，途径废弃武装教堂时请派人伏击并救下我，然后立刻转入巷战，我们在议会大楼的驻兵足以解决目标。”

[否决。]

对面声音冰冷，在负责人听来像在宣判死刑。

[你的方案会对废都计划造成影响。]

“什……不会的！”

负责人急急解释：“地底的科学结晶开采任务在废都中央点，只要动作快，目标可以在进入废都时就被控制，不……会……”

他的声音逐渐慢了下来。

被仇恨和焦躁冲散的理智慢慢回笼，黑暗绝望里逐渐停摆的思考能力重新运行，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总部应该很清楚计划的可行性，不会影响废都正在执行的任务。

对方会反驳的唯一原因……

是为了得到他的解释。

——他的答案！

负责人猛地甩回视线抬头，储藏间大门也在吱嘎声中缓缓打开。

长久沉溺在黑暗里的眼睛难以直视光线，在突然照射.进储藏间的刺眼光芒里，那道身影背光而立，低笑声响起。

郁和光单手插兜，挑眉晃了晃通讯器：“继续说，怎么不试着劝服我了？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批准你了呢。”

他一勾唇咧开笑意，咬着重音：“Y04.”

刹那间，负责人如遭雷击。

“是你，怎么会是你？！”

他怒吼着，歇斯底里冲上来：“和我联系的明明是总部，怎么会是你！你做了什么！”

“记错仇了。”

叩叩轻敲门板声响起，红发青年蓦然出现在几人视野里。

他斜倚门板悠闲，轻笑出声：“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我。”

“求我啊。”

维克多咧开嘴角，舌尖划过尖牙：“继续求我让我应允你。”

他的视线渐冷，深邃眉骨下压冷酷：“在这艘船上丢掉的名声和尊敬，我会亲自拿回来。你姑且算是第一个。”

当负责人以为自己在与总部通话时，实际上他的信号被维克多捕捉，接入了郁和光的通讯器。

郁和光假扮成士兵混进甲板，不仅拍下了长生科技的人被吊死的画面，还看见了尸体被拆下来丢弃在一旁的设备和身份证明。小队号，正是Y04.

他甫一接通就准确叫出了负责人的代码，慌乱绝望之下负责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迫不及待选择了相信。他太需要相信点什么了，在数日酷刑后心理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但负责人决计没有想到，他抓住的，是死神的镰刀。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卫星电话？”

站在光里的郁和光如悲天悯人的神，说出的话却足以把人推进万丈深渊。

“只要有希望，就有坚持下去的信仰，想让你开口的唯一方法……是彻底击溃你。”

郁和光垂眼轻笑：“有什么比给你希望，又在你面前生生打碎它，更残忍的事实？”

“现在。”

笑意涌上他眉眼：“谢谢你提供的情报，我知道了进入废都的安全线路，和长生科技在废都的计划。”

郁和光晃了晃笔记转身，头也没回向后摆手：“长生科技城破人亡的那天，我会记得感谢好心市民的热情帮助的。”

“——Y，0，4.”

“…………”

“啊啊啊啊啊啊啊！！郁和光，郁和光……郁和光！！！”

重新闭锁的储藏间里，传来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嘶吼。

那是灵魂破碎的声音。

郁和光在敌人的绝望里，仰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