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沈蜷蜷的梳理,褚涯和王成才便可以大量释放精神力,在队伍两旁布下了一道长长的精神力屏障。
那些淤甲虫虽然来势汹汹,将整片水域搅得天翻地覆,但实际上到不了屏障前就被精神力击杀。就算有那么一部分冲过屏障,也会被三只量子兽截住。
半个小时后,队伍两旁的水洼开始安静下来,不再沸水似的翻腾,只不时鼓起一个泥泡,发出闷闷的一声响。学生们也不再惊恐大叫,只在前进时不断看着左右。
终于将这片区域的淤甲虫清理完毕,但褚涯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直和王成才用精神力刺探着前方和四周的泥地。
不过他也终于能腾出空来,从管理背上接过沈蜷蜷,将他横抱在怀里。
沈蜷蜷双目紧闭,皱着眉头,褚涯喊了声他的名字,他却没有睁眼,只抬起右手粗声粗气地道:“别打扰我。”
“现在不用梳理精神域了,你先撤出来,如果需要的话我会给你说——”
“别打扰我!”沈蜷蜷却继续梳理着。
“我的精神力还可以杀上好多淤甲虫——”
“我刚说什么了?”沈蜷蜷突然睁眼,气冲冲地问:“你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好,不打扰你。”褚涯只得道。
向导为哨兵进行梳理时会耗费心神,很多人在梳理过程中会产生类似于晕车的不适感,比如头晕恶心、心烦气躁等,如果精神力耗费过多,那么症状便会更加明显。
队伍一路前行,褚涯随时注意着沈蜷蜷的情况,只要他反应不对就让他撤出精神力。但沈蜷蜷虽然紧拧着眉头闭着眼,表现得也有些烦躁,却始终没有停下梳理,还能时不时和他交谈几句。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褚涯柔声问:“你不是不让我打扰你吗?”
“我刚才不让你打扰,又不是让你现在不打扰。”沈蜷蜷抬手在褚涯胳膊上打了下,“快和我说话!”
前方总算没有遇到成群的淤甲虫变异种,偶尔出现那么两三只,直接就被褚涯和王成才击杀在泥地里。
褚涯一边前行,一边不停地和沈蜷蜷讲着话。待到前方出现这片沼泽的尽头,他赶紧道:“我们已经走出沼泽了,不会再有淤甲虫,你现在可以撤出了。”
“不要打扰我!”沈蜷蜷紧皱着眉头,一张泛白的脸上满是怒气。
“你睁开眼看看,快看,那边就不是沼泽了。”
沈蜷蜷这次睁开了眼,褚涯托着他的脑袋看向前方:“看见那条深黑色的线没有?那就是沼泽和陆地的分界线,线的那一边就不会再有大虫子。”
沈蜷蜷终于肯撤出精神力,嘴里嘟囔着:“再来个大虫子,我就要把它撕个稀巴烂,像刚才浣熊撕虫子那样。”他说着又抬起头:“浣熊和沈汪汪呢?”
“它们就在后面,林多指他们也都在。”
“唔,我好累啊。”沈蜷蜷打了个呵欠,声音越
来越小。
褚涯心疼道:“累就睡吧,好好睡一觉。”
沈蜷蜷躺在褚涯怀里,感受着他走路时的起伏和心脏的震动,无比安心地沉入了睡眠中。
下午五点时分,队伍终于走出了沼泽,到达了一片旷野。陈榕一声令下,大家立即躺在干燥的草地上休息,疲累得没有一个人吱声说话。
气温已经升高,大家都脱掉了棉衣。褚涯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也脱掉了那件自制棉衣夹克,只穿着他以前的那件黑色连帽卫衣,怀里躺着还在熟睡的沈蜷蜷。
沈蜷蜷的棉衣只虚虚盖在身上,却依旧睡得满脸通红。虽然现在气温变高,但褚涯还是不敢揭掉他身上的棉衣,怕他睡着了会着凉。
“吼!”他听到黑狼的一声低吼,转头看去,看见不远处的小溪里,全身湿漉漉的布偶熊正将黑狼的脑袋往水里按。
黑狼已经被布偶熊洗了很多遍,连耳朵眼都□□络擦过。它挣扎着逃向溪边,布偶熊手疾眼快地扯住它尾巴,干络迅速擦上它的后腿。
“吼……”
黑白豹原本也站在溪水里,听见黑狼的连声惨叫,愣愣地看了片刻,惊慌地朝着王成才撒腿跑去。
陈榕走到褚涯身旁,低头看沈蜷蜷:“还在睡?”
“嗯,他今天累着了。”褚涯将落在沈蜷蜷脸上的一根草屑捻走。
“才这么一点点大,就要给两个哨兵梳理,也真是辛苦他了。”陈榕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儿扎营吗?”褚涯问。
陈榕点点头:“明天就顺着这溪流往前走,中午时分就能到达甘华镇,到时候我就去找船,只要登上船,大家就安全了。”
说话间,黑狼夹着大尾巴狼狈地逃了过来。它浑身淌着水,头顶垂落的毛发盖住了眼睛,高大的一只量子兽躲在褚涯身后,哀怨地呜呜个不停。
布偶熊拿着那团干络追了过来,黑狼的呜呜声更大,用鼻子去拱褚涯的背。它见褚涯不为所动,便对着布偶熊龇牙瞪眼,色厉内荏地做出扑咬的动作。
布偶熊停下脚步,围着黑狼转圈,试探。黑狼紧张地调转方向,随时准备着扑击。
陈榕并不知道两只量子兽的情况,和褚涯交谈后便离开了,那边的管理已经在搭建帐篷,准备烧水做饭。
褚涯想让黑狼去捕猎变异种回来,转头便见黑狼和布偶熊还在对峙。
布偶熊抓着那团干络一动不动,眼珠子也没有转,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在看谁,如同一只真的玩偶。黑狼摆出攻击的姿势,爪子不停刨着地面,却只做出动作,始终没有扑前。
“银狼,可以去附近找找有什么变异种吗?”褚涯问。
黑狼朝他这边瞥了眼,又飞快地盯回布偶熊。褚涯却发现布偶熊居然在这瞬间朝它快速接近了两步,并在黑狼看回来时迅速停下。
它虽然停住,却还抓着干络,姿势都没变过,眼珠子也没有转动,让黑狼没察觉两者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褚涯见黑狼还一无所知,便有心给它解围,对布偶熊道:“浣熊,可以帮我拧条毛巾吗?我想给沈蜷蜷洗下脸,他睡了一头一脸的汗,有点脏。”
布偶熊听不得脏字,视线立即从黑狼身上移到了沈蜷蜷脸上,褚涯便从背包里翻出毛巾,诚恳地道:“谢谢。”
眼见布偶熊来接毛巾,褚涯又轻声提醒黑狼:“还不快走?”
但黑狼明明前一刻还在四处逃窜,这一刻能逃走却又站着不动,甚至在布偶熊接过毛巾去溪边时,又赶紧跟了上去。
褚涯:……
下午吃过烤变异种肉,管理见这里气温适宜,溪水经过一天的光照也不算冷,考虑到大家很久都没有洗澡,之前天冷还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气温变热,有些小孩闻着都开始发馊,便让大家下水洗澡。
这里虽然没法分个男浴女浴,但好在溪流中央有一处凸起的山石,刚好截成左右两个浅水滩,管理将学生们赶鸭子似的赶下了水,男女分别在两个浅水滩里。
褚涯没有和这么多学生一起洗澡的经历,便只将沈蜷蜷剥了个精光,让他跟着一群光屁股小班生进入水里,自己则留在岸边,等着夜深了再去洗。
“沈喵喵,你快下来呀。”沈蜷蜷明明冷得两手伸直,缩着脖子发颤,却又朝着褚涯兴奋地笑,还将水拍在自己白白鼓鼓的肚皮上,“哈,好暖和哦,快来呀……格格格……你来洗呀。”
“你快洗,明明牙齿都在打战,别冻着了。”褚涯催道。
管理也拿着一根木棍在石头上敲:“快点洗啊,这可是冷水,快点把身上洗干净就上来,别玩水。”
小孩们嘴里答应着,却开始玩水打水仗,隔着水潭之间的那座山石互相泼水,虱子王臭男人声不绝于耳。
沈蜷蜷这群小班生很快便败下阵来,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吱哇乱叫着往岸边跑。褚涯见那边战况激烈,水花飞溅,便让这群小班生就坐在离战场较远的浅水滩里洗澡。
“褚涯哥哥,虱子王打过来了。”
“不会过来的。”
“褚涯哥哥,那你帮我们盯着,别让虱子王打过来了。”
“好的,她们不会过来的,放心吧。”
……
布偶熊一直站在大班生群里,拿着一团水草,不断去搓那些小孩的背,忙得不可开交。大班生们都在奋力打水仗,没人注意到自己背被水草擦得泛起了红。
褚涯转头,看见黑狼就站在身旁,眼睛一直看着布偶熊,便问道:“你不去帮它一起搓背?”
黑狼慌忙摇头,连爪子都缩了起来。
管理们已经在营地中央生起了几堆火,架上一大堆干柴,火烧得非常旺。打着哆嗦的小孩们一上岸就围着火堆蹲下,很快就烤得满脸通红。
褚涯在岸边接住了那群小班生,一个个拎上岸,催着他们快去火堆。沈蜷蜷又有些吃味,故意在水里扭来扭去:“我不上来,我还要洗,我还要去和虱子王打水仗。”
他说完后便斜着眼睛盯着褚涯,褚涯知道他想听什么,便道:“你别去和虱子王打水仗,水里太冷,其他人打不打水仗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你。”
沈蜷蜷便赶紧往岸边走,明明开心却语气无奈:“知道了知道了,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等他快上岸时,褚涯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又左右摇晃,作势要往水里扔:“那就别上来了,再丢下去,去和虱子王打水仗去。”
“哈哈哈,我不去了,哈哈哈,我不去了。”
“一、二——”
“哈哈哈,我真不去了,水里好冷。”沈蜷蜷抓紧了褚涯的胳膊,褚涯摸到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才没有继续逗他玩,赶紧抱着人往火堆旁走。
今晚的营地格外安宁,没有变异种出没,气温也适宜,营地中央燃烧着几堆火,学生都围坐在一起。褚涯原本带着沈蜷蜷单独坐在角落的一堆火旁,很快一群小班生便叫着褚涯哥哥围了过来,没过多久,一群中班生和大班生也渐渐聚集。
褚涯年纪并不大,待人也很平和,但看似沉稳宁静,却又透出与生俱来的领导力。小班生和中班生只觉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大班生却觉得他威而不严,话虽然不多却极有份量,不自觉就生起仰望并听从的心思。
褚涯这座火堆旁很快便挤满了学生,沈蜷蜷霸占住褚涯大腿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每一名想靠近他的人。
褚涯被人围着也没有半分不耐烦,会给予小班生回应,也会认真回答大班生们的问题,只有沈蜷蜷紧皱着眉,随时提防着有人挨褚涯太近。
直到管理见褚涯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面色虽不显,眼角眉梢却带着淡淡的疲态,才将那些小班生给撵走,只余下了几名进入分化期的学生,让他们可以询问褚涯一些关于哨向的问题。
沈蜷蜷终于安了心,也可以不再守着褚涯,便和林多指他们几个小孩儿去了营地边的小溪旁,在那里捡石头玩。
“沈蜷蜷,你的量子兽呢?我姐说你已经是向导了,你的量子兽在哪儿?”柳四斤问。
沈蜷蜷指了下旁边小溪:“它就在这儿啊,在洗衣服呢。”
沈蜷蜷穿着褚涯给他带着的罩衣罩裤,换下的秋衣正泡在水里,一下一下鼓荡着,像是有看不见的人正在捶打搓洗。
小孩们新奇地看了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蜷蜷好像真的有一只量子兽。
“哇,你的量子兽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