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姐一面穿钱,一面说话。
梁堇道:“想来撒钱的定是一位哥儿。”
“教你给猜着了,我瞅他一眼,他脸儿登时红的像个猴屁股似的。”这是桂姐第二回靠相貌得便宜,头一回是与她娘刁妈妈合伙诓骗赵秀才。
她心中暗道,要是日日如此怪好,教她什麽也不用干,就能白得些钱来,桂姐生了这番心思,有心去勾引家中的哥儿,但又瞧不上他们。
她如今心气高的不行,连冯氏铺里掌柜家的儿子都看不上,今年过了九月里的生,便十七岁了,也不急自个的婚事,出了房门,一双招子恨不得瞅到天上去。
偏偏只会个梳头手艺,旁的啥也不会。
梁堇见她这种德行,好些年了,越发放下了心,她不想教桂姐成婚这麽早,一是年纪不大,产子不易,在北宋,常有妇人丧命于产子一事上。
二是,她有意赎身,到时不能只赎她自个的,少不了把爹娘,桂姐的也一同赎了去,此事可想而知,是十分的艰难,可再艰难,她也要去做。
要是桂姐成了婚,教她难办。
三日后,窦家吹吹打打来吴家迎季姐,柳氏不在,冯氏这个叔母,占了一个母字,便替了柳氏坐在上首,说了训诫之话。
元娘辞家的时候,冯氏也说了,无非是教姐儿们日后孝敬好公婆,不可做出有辱家门之事来。
冯氏看不惯那种教导女儿嫁到婆家,要顺从,谦卑,以夫为天的人,也就是《女戒》上的言论,故而没有与元娘和季姐说那些个恶心人的话。
对于《女戒》一书,北宋有两大派系,其中一派支持,认为女子,哪怕不识字,也要会背女戒,女戒里都是女子的一些美好品德。
另外一派,对女戒一书,分外唾弃,比如冯氏,冯氏从未教女儿们学过女戒。
她常以为,女戒是作践人的书,谁要是以此书教家中女儿,真是糊涂至极。
沂州有位姓孙的小官娘子,行事说话,处处不离女戒,还在官娘子中赞誉此书,冯氏因此恶了她,自此后,在各家席上,此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季姐哭哭啼啼地上了喜轿,吴老太难受的紧,也跟着掉眼泪,与儿子吴相公说:“你为季姐寻了户好人家,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哥了。”
季姐出嫁,了了吴老太一桩心事,二孙女没有爹,她忧心她嫁的差。
吴相公知他娘不会说话,也不与她计较,出了屋,教冯氏与他收拾行李,他不日便要去河间府沧州上任去了。
冯氏不放心,把房中的青杏给了他,青杏喜的给冯氏连磕了三个响头,那厢官娘见冯氏抬举了房中丫头,说不出的失落。
梁堇听说这事,已是几l日后了,再见青杏,她果然开了脸,梳了妇人发髻,身上穿的衣裳也和平日里穿的不一样了。
这下宋妈妈的地位,又重了两分,梁堇和一众丫头媳妇,都在想与她送些什麽礼物,再有几l日,她便要进荣姐房中当差了。
原本早就该来了,可冯氏那的差事,一桩接着一桩,离不开人,就拖到了今日。
“依我看,咱们不如凑几l个钱,把钱给孙婆婆,教她老人家置桌酒席,到时候把宋妈妈请到孙婆婆家来吃酒。”秋葵说道。
梁堇和香豆俩人没应声,来到丫头房中,香豆见房中无人,说道:“教咱拿钱,与她们买好,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你小声些,别教她听见。”秋葵就在隔壁房里,与丫头们说凑钱的好处。
教她们拿钱,占便宜事小,秋葵想把酒席置在孙婆子房中,到时她们这些丫头去请宋妈妈,宋妈妈刚来,要是不去就是不给丫头们面儿,要是去了,多有不妥。
那孙婆子一直想和宋妈妈挣个高低,去了孙婆子屋中,岂不是输了一口气,好似她孙婆子才是正经的管事妈妈似的。
吴家下人里,置席请客是有规矩的,像宋妈妈,她来荣姐这,是要当荣姐屋里的管事妈妈的,她的位子比孙婆子等人高,理应她先置席请客,婆子丫头都来,以示服她的管。
若是她位子低,孙婆子位子高,那由孙婆子牵头,置席请她,是合规矩,这种规矩没人摆在明面上说,但妈妈婆子心里都知晓。
孙婆子这麽做,不单是坏了规矩,也是为了给宋妈妈个下马威,小丫头们不懂这里面的事,被孙婆子做了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