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还想依附太女不成?”何云幽幽道。
“或许那个寒门学子就是她故意派出来蹦跶的蚂蚱,演给太女看的投诚戏码。”
何云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道:“静王为何进京?”
仆人摇摇头:“不知道,但静王曾经停靠的驿站曾经失火,静王姐弟险些殒命其中。”
何云皱了皱眉:“去查。”
“是。”仆人点头,又问:“那个寒门学子怎么办?”
“东海静王母女两代人从来不掺和京中局势,如今也坐不住了,想扶持一个寒门学子做她的爪牙,呵,没那么容易。”何云冷笑:“那人叫什么?”
“沈黛末。”
“考试前可拜会了考官?”
仆人遗憾摇头:“就是这点发愁,她自从进京就待在客栈里闭门不
出,不然的话,就可以说她贿赂考官,正好这次的主考官是李珂,文丞相的内侄媳妇。把沈黛末和李珂除掉,既断了静王的妄想,又能狠狠打压太女一派,一箭双雕,可惜可惜。”
何云并不在意:“既然如此,那就派人进宫告诉瑞贵君一声,我不想看到沈黛末的名字出现的殿试金榜上。”
仆人谄媚点头:“陛下宠爱瑞贵君,想勾掉一个穷学生的名字简直易如反掌,静王苦心培养的人,在大将军您这儿,不过一句话就能断了她的青云路。”
“你这张嘴啊。”何云哈哈大笑。
*
殿试的日子到了,沈黛末跟其他学子们一起排队进宫,皇宫气派金碧辉煌,大气磅礴的建筑衬的人格外渺小,参加了这么多次考试,心态稳得一批的沈黛末头一次感到了紧张。
考试时,她只顾埋头写,等到考完试,她跟着其他考生走出宫殿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殿试结果出来。
沈黛末,第二甲第100名,赐进士出身。
查芝兴奋地像她考上了一样,欢喜得近乎疯了。
沈黛末也开心,跑回客栈里准备给冷山雁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雁郎吾夫,久不通函,至以为念......”略带稚嫩的少年音从沈黛末身后幽幽响起。
她吓了一跳,满脸震惊地靠着墙:“你怎么在这里?”
孟燕回抿着唇,他依旧穿着鲜亮的红衣,但上面染上了明显的脏污,发间还有杂草,看起来极为狼狈。
“我来恭喜你,还有...对不起。”
“什么?”
孟燕回垂着头,静静地看着地面,紫眸光芒黯淡:“姐姐说,你本该是榜眼或者探花的。”
她应该骑着高头大马,头戴簪花,意气风发地去游街,却因为救他,沦落成一百名开外的小人物。
沈黛末越听越糊涂:“孟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的名次金榜上写得明明白白,怎么可能是榜眼探花?”
“那是因为你救了我,被何大将军误认为我姐姐的党羽,她想打压姐姐,就拿你开刀。”孟燕回情绪有些激动。
“党羽、何大将军?孟公子,你们到底是谁?”
孟燕回阖了阖眼:“我姐姐是东海静王,孟灵徽。那天姐姐认出了冲撞我的马车上的家徽,是何大将军的车驾,所以连忙将你支走了。可回到府中,姐姐一直忧心你,派人一打探,发现将军府中有人的在调查你。姐姐就知道何大将军要拿你做筏子,她连忙去请太女、文丞相帮忙,但她们都不愿意掺和进来。”
“眼看着走投无路,我就进宫去求了端容皇子。”孟燕回咬了咬唇,提起端容皇子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很不喜欢对方,嘴唇都快咬出血。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端容皇子得知你的事情,又请了文皇后出面,这才说服了太女帮你,把你原本已经被划掉的名字,给重新添了上去......但你不能再留在京城做官了,只
能外任一个穷乡僻壤的小知县(),调令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你连琼林宴都不能参加。”
沈黛末终于明白过来,心有余悸。
原来在她傻傻备考的期间,发生了如此暗潮汹涌,惊心动魄的事情,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别人握在了手里把玩,她却一无所知。
“所以我就是你们这群神仙们斗法之下,被殃及的池鱼?”
孟燕回深深埋着头,浓密的睫毛染上了一点湿意,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对不起。”
沈黛末仰头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来?你是怎么来的?”
她看着他身上满身污泥的狼狈模样,金尊玉贵的静王世子,又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姐姐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她说你知道了真相只是徒增烦恼。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我钻狗洞,抢了仆人的车驾来找你。”孟燕回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眶。
沈黛末眸子一怔,摇了摇头,给他递了一方帕子。
“我没事,你都还没哭呢,我没有哭。”孟燕回倔强得不肯接,胡乱得抹了一把泪,却把脸上抹的更加脏兮兮的。
沈黛末叹气:“我是该哭,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公平,但当个小县令是她参加科举的初衷,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砰——
孟燕回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丢在她面前:“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的一辈子都被我毁了,可我只能补偿你这一点点。”
沈黛末不明所以,打开包袱。
无数块拳头大小的金子和银子,形状虽然不规则,但重量沉到令人咋舌。
这是一点点?
孟燕回面带愧疚:“我这次出门带的金银首饰不多,只有一些金银项圈、金簪子、金钏之类的,我把它们都溶了弄了这些,你先拿着用,以后不够了再跟我要,我静王府里还有一些。你的马车被烧了,其实也是被我们牵连的,后面停的那辆马车你也拿去吧,虽然寒酸了点,但还能将就着用。”
沈黛末:“......”
如果说刚才她还有点不满的话,现在的她仅剩的不满都消失了。
既然科举名次改不回来,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这些咯,总不能两头吃亏吧。
孟燕回看到她收下这些,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愧疚无颜面对她,他并没有多留很快离开,继续从狗洞里钻了回去。
他刚刚拍掉身上的泥土,就看到孟灵徽坐在花园里白山茶花树下,苍白的面容比雪更白几l分,在清冷的风中摇摇欲坠:“你还是去找她了?”
孟燕回并不遮掩:“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做不到对她漠视不理。”
孟灵徽轻轻摇头,扯了扯从肩膀上滑落的厚重外袍:“她会恨你。”
孟燕回的紫眸毫无惧意:“我宁愿她恨我,也不愿她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我的人生就已经糊涂透顶了。”
听到他这样说,孟灵徽一时有些站不住,扶着山茶花树勉强坐在藤椅上,良久她声音虚弱:“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她外任做官也许是件好事。”
“什么意思?”
孟灵徽阖上双眸,脑中不断浮现出宫廷内荒唐又震撼的景象:“我前几l日进宫面圣,陛下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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