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丰映棠追上了沈黛末。
“大姑母有何事?”私下里,沈黛末一直叫丰映棠大姑母。
丰映棠在幽静的长街上对她行了一礼,说道:“大人,这次可是要亲自领兵?”
沈黛末静默了一会儿,赌上全部身家的事,自然是亲自领兵带队才好,只是她放心不下即将生产的雁子,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这个时候告诉他,她又要走了,实在是一种残忍。
但丰映棠直接将沈黛末的沉默,当做了不想亲自带兵的佐证。
她立马道:“大人可是因为外甥即将生产一事担忧?说属下直言,男子生产虽然危险,但您在外开拓四方,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才能保证外甥安然无虞地生下孩子。不然贻误战机,导致敌人趁势而入,到时候外甥他挺着肚子四处避难,那才对孩子没好处。”
沈黛末叹气:“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苦了雁郎了。”
丰映棠是个极为传统典型的女尊女人,她劝道:“女子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外甥他会体谅您的难处的。”
沈黛末抿唇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应该怎么给雁子说这件事。
走着走着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到了主屋外面。
淡黄色的暖光从纱窗里透出来,散落在青砖之上,填满了里面的缝隙,纱窗中朦朦胧胧地透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冷山雁,他还没睡。
还在等她回来,日日如此,无论她忙
到多晚。
“妻主?”
就在沈黛末望着窗户凝思的时候,冷山雁已经发现了她。
他不知道已经坐在窗前看了多久,才会在沈黛末刚刚出现在院子里时,就立马走了出来。
如果沈黛末回来地再晚一点,他一个人,一盏灯,不知道还要孤独地等待多久。
冷山雁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件一件衣衫,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迈下台阶,朝她走来:“妻主,到家了怎么不进来?夜里寒气重,小心着凉。”
沈黛末吓得赶紧小跑着上前扶住他:“当心跌倒。”
“不碍事的,这台阶我经常走,早就适应了。”冷山雁淡笑着将薄衫披在她的身上,牵起她的手在宽大掌心里搓了搓:“快回屋吧。”
“雁郎、”沈黛末一动不动。
“怎么?”冷山雁眸光一愣,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我要走了......三日后出发。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我也没预料到,但我不得不去......对不起,这段日子,我没法再陪着你了。”沈黛末声音沉闷又低落。
说完,她低下头,不知该如何面对伤心的雁子。
但令她深感意外的是,耳畔雁子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低沉:“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正事要紧。您不用担心我,大夫们都说了胎像很稳的,说不定等您下次回来的时候,女儿就生出来了!”
他微微弯着细眸,轻快的语气中微微有些懊恼:“就是这次您走得实在太急,我得赶紧给您准备,会打很久的仗吗?要不要给您准备一些冬衣?”
他拉着沈黛末回到屋里,打开衣柜给她整理衣裳,一直整理到快要天亮,嘴里还一直细碎地絮叨地说着,让她插不进话,一双黝黑的眸子里的光芒明亮地异常,像碎玻璃碴子倒进他的眼里,磨得眼窝血肉模糊,泪水翻涌。
“雁郎、”沈黛末温柔地从背后抱住他。
冷山雁喋喋不休的声音猛然顿住,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背脊如薄纸般在她怀里颤抖着,喉咙哽咽着发出一声酸涩发胀的泣声。
沉重的苦涩压弯了他的腰,他佝偻着身子,整个人快要被衣柜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