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宋府,清雅苑。
宋安荣刚从主院回来,喝了一口茶水,坐在位置上发脾气,府中玉器被她摔得噼里啪啦响,柳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久前,姑娘去主院找夫人说起周大人一事,这其实不是姑娘第一次提起了,姑娘和周大人见面时早隐晦承诺了周大人会替他摆平这件事,起初夫人只是让她不要插手,但今日,夫人却是下令让姑娘禁足,不许她再出府。
外间传来一阵动静,宋安荣停了下来,冷着脸:
“去看看怎么回事。”
柳莺应声,很快出去又回来,一脸忐忑:“姑娘,是夫人吩咐,不许您这段时间出府,让小厮在院前守着了。”
柳莺话音甫落,宋安荣脸色越发不好看:
“娘到底要做什么?!”
娘明知道她对周渝祈的心思,而且,她如今的动作,京城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周渝祈要真的被牵扯到这次风波中,她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柳莺想起夫人头疼的模样,斟酌着回答:
“姑娘,也许是这件事闹得太大,老爷不方便插手。”
柳莺觉得姑娘被周大人哄得有点失去理智了,科举舞弊一案,人人都避之不及,自家姑娘却是要头铁地凑上去。
夫人平日中疼爱姑娘,什么都顺着姑娘,哪怕和周大人一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能有这番举动,显然是科举一案很是麻烦。
为了一个男人将宋府牵扯进去,这不是得不偿失么?
宋安荣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已经夸下海口,要是没有做到,她后面怎么在周渝祈面前自处?
宋安荣烦躁得要命。
主院中,邱夫人听说了清雅苑的动静,抬手扶额,只觉得十分头疼,她忍不住和嬷嬷埋怨:“都是我往日太惯着她了,才叫她什么事都敢插手。”
邱嬷嬷没有应和这话,而是道:
“姑娘往日都很懂事,从不会叫夫人操心,如今一遭,必然是被人哄骗的。”
夫人能够埋怨姑娘,不代表她也行,邱嬷嬷一向知道这个道理。
闻言,邱夫人皱了皱眉,在她心底,宋安荣自是一万个好的,会闹成这样,当然都是被人哄骗,邱夫人冷声:
“你说得对,这丫头心思浅,被人利用了恐怕都还不自知。”
话是这般说,但等宋尚书回来后,邱夫人还是提起了这件事,满脸愁容:“我瞧着安荣是真的动了心思,不吃不喝一日了,我忧心她的身子,这件事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闻言,宋尚书惯来肃然的脸越发冷了点,他皱起眉头:
“让人看好她,不许她再和周渝祈见面。”
听出他话中冷意,邱夫人心底意识到了厉害,但还是忍不住埋怨:“谁叫你一开始默认她们二人接触,不然安荣也不至于陷进去。”
宋尚书脸黑了一点,宋安荣是他的老来得女
,本就比其余子嗣看重一点,当初知道她看中了探花郎,一是觉得周渝祈未来也算可期,二也是想叫小女顺心如意,谁知道那周渝祈会早有妻子?
要是早知道,宋尚书岂会叫二人有接触的机会。
但后来,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嫡女又不肯松手,他到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很清楚男人的劣根性,也不担心嫡女会吃亏。
一个七品应奉罢了,还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女儿。
结果,谁知道又出了科举舞弊一档事出来,让宋尚书难免觉得周渝祈有点晦气。
这件事兹事体大,小皇帝明显想要做点什么,宋尚书才入内阁两年,话语权不如上面几位,他也不愿趟这趟浑水。
“这件事不会查很久,让她安分点,等这件事过去,你也该腾出手替她相看亲事了,一个有过妻子的七品小官,还配不上宋氏嫡出的姑娘。”
他冷眼瞧着,周渝祈未必能从这次风波中脱身。
邱夫人头疼地应了下来,但她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在数日见不到宋安荣后,周渝祈也意识到宋安荣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按理说,他没有舞弊,压根没必要这么担心。
但周渝祈一点都不能放心,尤其在听说杨侍郎被请入大理寺后,他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杨侍郎有问题?
那么,他在科举后和杨鞍的来往会不会被怀疑?
在杨侍郎被关入大理寺后,翰林院众人对他若有似无地疏离其实已经说明了答案,周渝祈心底的不安在不断叫嚣,他忍不住后悔,如果他那段时间没有和杨鞍在外玩乐,是不是就不会被牵扯了?
后悔没有用,为今之计,能有尽快将自己摘出去。
周渝祈抬头朝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心底沉了又沉,许久,他收拾东西出宫回府。
府邸很安静,夫人不在府中,周渝祈颓废地坐在院子中,不断地想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周渝祈抬起了头,就看见了奉延。
周渝祈表情恢复正常,他没注意到奉延眼底的冷意,毕竟奉延一贯是个不擅交际的性子,他问:
“夫人呢?”
片刻,奉延:“姑娘在福满楼谈生意,让我回去取清单。”
生意二字让周渝祈皱了皱眉,没心思再打听,挥了挥手就让奉延走了,等奉延走后,周渝祈陡然想起一件事,福满楼好像就是宋家的产业。
周渝祈陡然站起来。
对啊,他怎么就忘记了,姜家在京城也有生意往来,能在京城这片地安稳地做生意,少不了一番人脉。
如果姑娘和宋家那位三公子相熟的,也许真的能帮到他?
周渝祈不敢确定,但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刻起身往外走。
而此时的姜姒妗已经和宋谨垣谈好了后续,她今日要谈的不是粮食生意,而是首饰铺子传来消息,姜姒妗不得不赶过来,结果在店中,她就瞧见了一个有些
眼熟的人。
沈吟秋也没想到会这里遇见姜姒妗,她对姜姒妗印象挺深的。
宋荣安对周应奉的心思在前,后又在郡主府见到这位周夫人,叫她难得惊艳片刻,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但沈吟秋还是有点讶然:
“这家店铺是周夫人的?”
她对姜姒妗不熟悉,只知道她是周应奉的妻子,要是知道其姓名,便会喊她姜夫人,但如今不知道,喊周夫人也是不出错。
姜姒妗对沈吟秋也有印象,毕竟,那日沈吟秋和宋安荣在郡主府差点打起来,很难叫人忘记。
姜姒妗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她点头承认,然后轻声问:
“听说沈姑娘想在店中订一套首饰,不知沈姑娘有什么要求?”
沈吟秋也和她不熟,只觉得她好不容易供了一个探花郎出来,还被宋安荣那个疯子缠上了,真是够倒霉的,沈吟秋很快说明了来意:
“听说褚姑娘那套兔儿镶玉的首饰是在这儿买的,我想要套和其一样的款式。”
这点事本来不需要让姜姒妗亲自来一趟的,但谁叫这套首饰一开始就打着限量的名声标了高价,管事的得罪不起沈吟秋,但也拿不出同样的首饰,只能让姜姒妗来这一趟。
姜姒妗不想砸了自家的招牌,即使为难,也是摇头拒绝了,她苦笑:
“沈姑娘,那套首饰本就是限量,仅此一套,我也拿不出第二套。”
其实不是的,那套首饰的簪娘就是她自己,她琢磨了许久,才弄出一套来,一点点打磨制作,费了不少心神和精力,且不说店中的招牌,周渝祈的事情还未解决,她如今也没心思再弄出一套出来。
沈吟秋皱了皱眉头,她昨日瞧见褚清瑶戴的那套首饰,当真精巧得不行,叫她也觉得心动,问了店铺名称,今日特意赶了过来。
谁知道那居然仅此一套。
越是如此,沈吟秋越是心动,谁不想要独一无二的首饰?
沈吟秋瞧了姜姒妗一眼,也不强人所难,转而道:
“同个簪娘,叫她换个样式呢?”
姜姒妗有点犹豫:“我得问问簪娘。”
沈吟秋也知道她府中最近的难事,撇了撇嘴,郁闷道:“那你得快点给我答复,银钱不是问题。”
说罢,沈吟秋就转身离开了店铺,但难得出来,她也没心思这时候回府,领着婢女,转道进了一旁的颂雅楼。
姜姒妗忍不住扶额,她的技术其实算不上很好,唯一凸出的只是巧思罢了,店中有专门的簪娘,但她得构思出样式,再将其画下来,既然这个首饰在京城有销路,看来她接下来是没有空闲时间了。
一件件事情都堆在了一起,偏偏每一件事都很重要,粮食是重中之重,但不得不承认,首饰铺子的利润才是最高,她不可能放弃把首饰铺名声打响的机会。
姜姒妗压住愁绪准备回府,但才走出店铺,就被一个人拦住了路。
姜姒妗瞧了眼一脸笑意
的卫柏,咽下了声,路上人多眼杂,她没有和卫柏僵持,顺从地上了马车,马车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有人赶往福满楼,恰好和这两马车擦肩而过。
颂雅楼二楼。
沈吟秋手中茶杯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但她的注意力却没有一点被吸引,她怔怔地看着马车离去,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她没看错的话,拦住姜姒妗的人是卫柏。
而姜姒妗最终上的马车,能叫卫柏赶车的人,这世间只有一个。
绫秋见姑娘仿佛愣住了一样,有点纳闷:“姑娘,您怎么了?()”
沈吟秋堪堪回神,她不敢置信地动了动嘴唇,忍不住皱起黛眉,姜姒妗和裴初愠?
这两个没有交集的人怎么会牵扯到一起?
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又或者马车中的人不是裴初愠?
沈吟秋咬住了唇,按下心底烦躁的情绪,她忍不住再抬起头去看,却再看不见那辆马车,想到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沈吟秋立即吩咐:
“去备马车,咱们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绫秋一头雾水,但不敢耽误姑娘的事,赶紧下楼叫马夫备好马车。
沈吟秋进了马车,一刻没有耽误,直接出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