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章鱼闻言立即变了回来。小小一只果冻章鱼在雾中快速游动,然后心满意足的趴到了宋南星的肩膀上。
景娆也随后一步赶到,看见宠物一样趴在宋南星肩膀上的小章鱼时眼神更加复杂,移向只比宋南星小腿高一点的小木偶。
小木偶挨着宋南星的腿,安安静静,看着非常乖巧。
景娆收回了目光。
宋南星拉开门,看见外面熟悉的景象才放下心,示意景娆先出去:“走吧。”
景娆也没有跟他客气,先一步出门。宋南星紧随其后,倒是木偶站在门内没动。
宋南星疑惑看着它:“怎么还不走?回家了。”
木偶听见“回家”的字眼,黑洞眼有点高兴,但它还有事情没做,所以摇摇头,关上了门。
虽然知道木偶不是普通木偶,但宋南星还是有点担心地等在门口。
木偶关上门后,无数扭动的细长符号从眼睛里钻出来,以一种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地覆盖了整个领域。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些扭动的黑色符号,其实很像一条条黑色的触手。
只是它们要更小一些。
扭曲的黑色符号很快占据了整个领域,原本被浓雾占据的空间瞬间暗下来,变得空洞死寂。
片刻之后,浓郁的黑色回流,又回到了木偶的眼睛里。
而偌大的噩梦领域,被它吃得干干净净。
“难吃。”
木偶不太高兴地咕哝了一句,重新打开门,就看见宋南星还等在门边。
看见它出来,非常自然地转身往前走:“回去吧,现在才两点,得好好补个觉才行。”
木偶的黑洞眼微微扩大,笨拙迈动步子,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领域中的时间流速和外面完全不一样。宋南星在噩梦中过了两三天,外面实际上才过去一个小时。
他回了家,抱着布偶兔子身心俱疲地瘫倒在沙发上。
布偶兔子学着他的样子摊开短短的手脚,耳朵动来动去。
小章鱼和木偶见状也凑过来,紧紧挨着他。
宋南星瘫了一会儿L,才起身去冲了个澡。换上舒适柔软的睡衣出来,他看一眼沙发上的布偶兔子,走过去将它抱起来,一起回了卧室。
他将布偶兔子放在了另一边空置的枕头上。
被关在门外的小章鱼立刻就不乐意了。
“要睡卧室。”
“要睡卧室。”
“要睡卧室。”
它碎碎念地贴在卧室门上,腕足曲起来不甘心地“咚咚咚”敲门。
宋南星都没来及躺下,就被吵得过
来开门。
拉开门,就见木偶蹲在门边巴巴抬头看过来,小章鱼动作更快,已经自顾自进了门,快速游过去趴到了宋南星的枕头上,一条腕足还偷偷摸摸地去推布偶兔子。
布偶兔子不高兴地用耳朵拍它。
宋南星叹口气,只得说:“进来吧。”
老老实实等待允许的木偶顿时高兴起来,它站起来,蹭蹭宋南星的腿,这才进了卧室。
甚至爬上.床之前,它还仔仔细细地用湿纸巾把自己擦拭干净,然后才上了床。
主卧床是一米八的双人床,宋南星占据了一边,另外一边则分给了布偶兔子,木偶,以及小章鱼。
他扭头看了一眼还算乖巧的住客们,不放心地叮嘱说:“不许打架知道吗?”
三小只乖乖地找了靠近他的位置躺好。
宋南星这才放任困意蔓延,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才从噩梦领域出来的缘故,他又做了梦。
梦里他孤零零地被关在房间里,宋城不在家。
妈妈悄悄打开了门,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弯着眉眼笑着对他说:“今天是星星的生日哦。”
他惊讶地看着妈妈,忍不住期待地问:“会有礼物吗?”
妈妈的笑意更温柔了一些,摸摸他的头柔声说:“有的。”
她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一只白绒绒的布偶兔子放在他怀里:“这是妈妈亲手给星星做的,以后有它陪着你,星星就不会寂寞了。”
宋南星惊叹地抱住布偶兔子。
因为长期不能出门,他的身体比起同龄孩子要瘦弱一些。红眼睛白绒毛的布偶兔子快有他一半大。
宋南星小心翼翼地和布偶兔子蹭了蹭脸,短短的绒毛和想象中一样柔软,他露出甜甜的满足的笑容:“谢谢妈妈,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
第二天一早,景娆登门拜访。
她穿一条墨绿色国风长裙,长长的卷发拉直垂落到腰间,脸上贯穿的狰狞疤痕不见踪影,神态散漫地看过来,眉眼间风情万种。
宋云桥趴在她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瑟缩成一团,一直在发抖。
宋南星目光掠过宋云桥,将人让进门:“你的伤好了?”
景娆说:“好得差不多了。”
她跟着宋南星进门,目光打量两室一厅的房子,有些诧异——宋南星家正常的超出她的想象,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好好生活的样子。
昨晚见过的木偶坐在架子上侧脸看过来,那只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蓝色章鱼漂浮在鱼缸里。
景娆在沙发上坐下,摸了摸布偶兔子残缺的耳朵:“我来道谢,你可能也有些问题想要问我。”
宋南星给她倒了水,有些迟疑地看她一眼:“昨晚经历的那些事……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提起过去,景娆脸上已不见阴霾。她葱段一般的细长手指轻轻抚过宋云桥背部卷曲的棕色绒毛,幽幽地说:“
昨天我们遇见是梦魇,他是王级神眷者,实力非常强大,已经可以展开领域。在他的噩梦领域之中,你内心最为痛苦不远面对的事情,都将会变成无法驱散的噩梦缠绕着你。如果你无法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最后会痛苦地沉.沦在过去,混沌中化作噩梦领域的养料。”
她垂下眼眸,红.唇勾起一个浅淡的笑:“要不是这次被梦魇翻出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段过去,没想到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宋南星想起梦境中景娆经历的那些事,神色有些动容:“你最后逃出去了。”
景娆矜持地颔首:“宋云桥当时上报了卫生中心,而我确实存在精神污染,加上情绪不稳定,被判定为存在危险性,看管了起来。具体过程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最后的结果是我杀了卫生中心看守我的医护,逃出了青城。”
她伸出右手,白皙如玉的手指并拢,化作锋利的刀锋。
“青城外面是危险的荒野,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跌跌撞撞地闯进去,吃了不少苦,但还是艰难地活了下来。”
说起这些时,她的神情轻描淡写,早已经不是梦境之中被陷害求助无门的柔弱女孩。
宋南星问:“梦魇说的索托格杀令又是怎么回事?”
景娆摊手一笑:“应该算是个邪.教团吧,我当时在荒野游荡时加入的,叫做索托密修会。”
“密修会在荒野中扎根很多年,吸纳了不少像我这样懵懂闯入荒野的神眷者。我的能力还算出众,被大祭司看重,得以进入了管理层。但后来我和大祭司因为一些事情起了些分歧,干脆就脱离了密修会。”
景娆漫不经心地撇了下唇:“不过大祭司实在没什么度量,认为我是叛逃,这些年不断派出一波波的神眷者追杀我。我后来不堪其扰,才来了桐城定居。”
在人类聚集的城市里,神眷者是天然被排斥的。她隐藏身份潜入城市之中,受到的追杀果然少了很多。
“不过偶尔也有一些不怕死的小点心送上门。”景娆说:“你上次看见的标本就是其中一个。”
宋南星心头一动,想起那个标本身上的徽记。
再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时机了。
“你知道不知道,那个标本身上的徽记来历?”
景娆了然地看他,挑眉说:“你之前就很在意那个标本,你见过那个徽记?”
宋南星略犹豫,点头:“三楼之前有个蛙头人闯入,它身上就有这个标记。”
他刻意略过了宋城的笔记。
景娆也不知道看没看出他的隐瞒,凝视了宋南星片刻,说:“这个徽记,我身上也有一个。”
她拉下长裙肩带,露出后背的烙印。
“在密修会里,它被称为‘索托的荣耀’。所有入会的神眷者,都会被打下这样的烙印。”
“索托”反复被提起,宋南星问:“索托是密修会信仰的神明吗?就像亚古撒教团那样?”
景娆却是微微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应该算吧。”
在宋南星疑惑的注视下,她解释道:“荒野中的教团组织大大小小不胜枚举,都有自己信仰的神明。索托密修会也差不多。密修会信徒信仰的是终结审判者火焰巨人索托。”
“在教义中记载,火焰巨人索托将会在末日之时,挥起火焰巨剑屠灭世界的神明,建立全新的秩序。”
景娆说:“但密修会跟其他教团不同的是,其他被信仰的神明不论强弱,都是真实存在的。它们会回应信徒的祈祷,会降下神迹……也需要各种各样的祭祀。唯有索托,祂从未回应过。”
“我翻阅过很多资料,都没有找到有关索托的记载。”
她甚至一度怀疑,火焰巨人索托,是否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