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撇嘴,手指摸着花束的包装纸,低声问:“周娆进了你的公司?”
许默一眼看透夏竹的想法,顿了顿,无奈解释:“林牧则看上了公司新招的hr小姑娘,周娆的简历被那小姑娘看中了,人非要招她。”
“林牧则也委婉地拒绝过一次,结果小徐摆出公司的规章制度跟林牧则掰扯,林牧则本来就对人小姑娘图谋不轨,也不好拒绝得太狠。当然,他也不是全然无辜,招周娆进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想看我这边怎么处理。”
“今天的项目是周娆负责的,结果她准备得一塌糊涂,差点丢了客户。”
说到这,许默顿了片刻,坦然道:“你刚在饭店看到的那位就是周娆。我本来一路都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你,现在想想,没必要瞒你。”
“咱俩领证前我向你保证过,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者,我说到做到。”
夏竹看他这般坦荡如砥,好像也没理由抓着不放。
只是这般轻拿轻放的态度还是令夏竹心底一凉,她在想,如果他俩之间闹矛盾,许默是不是也会这样把这些血淋淋的复杂东西摊开了讲,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夏竹抿唇,执着地问:“你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许默脸色不自觉地难看两分,他目光深沉地看向夏竹,嘴角扯了扯,语调说不出的平和,却格外有压迫感:“你不相信我?”
夏竹被他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只是后面被车门挡住,她退也退不到多远。
隐约察觉到许默生了气,夏竹咬了咬下嘴唇,斟酌着字句回他:“……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周娆在我这儿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我害怕又像当年——”
夏竹还没说完,许默先一步截断她剩下的话,他言辞凿凿地否认:“没有。”
逼仄的车厢里,许默举起手,投降地说:“夏竹,我没有。”
“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出一点违背婚姻法的行为。”
“在我这里,一是一,二是二。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我不会随意混淆二者。”
“不管周娆进没进公司,她跟我的私人关系已经在12年年底断得干干净净,至于现在,她最多只是我的同事。”
“就算她进了公司,我也尽可能地避开跟她一块儿工作。”
夏竹呆滞地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许默的这一顿输出。
许默也不等她回神,直接盖章定论道:“我尽快让她自行请辞。”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竹低低地说:“我信你。”
许默这才稳住形势,松了口气。
在这样的关头,他并不希望他跟夏竹再闹矛盾。
—
考虑到文琴的病情以及他俩目前隐婚的情况下,夏竹到医院并没有跟许默一起上楼,而是将蝴蝶兰放在许默的车里,又去医院附近的水果摊买了点水果。
等她上楼,文琴正在跟许默聊他的终身大事,文琴希望他能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
许默一如既往地找理由应付文琴,说这都迟早的事儿,不着急。
他不急,文琴急。
她现在的病情还算稳定,除了偶有疼痛,其他方面没什么异常。
她今天叫许默过来是想出院,许默当然不肯答应。
文琴笑许默太过紧张,没再提出院的事儿,转而说待会儿许代山要过来,她有话要跟他说。
许默没理由插手文琴夫妻俩的事儿,只说好。
夏竹在门口听了几句,扣起指节敲了两下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走进病房。
文琴见是夏竹,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温柔地呼唤她:“汤圆儿来了?快进来。”
夏竹扯动嘴角笑了笑,提着果篮走到病床边,将果篮放在床头柜,夏竹主动开口关心:“文姨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吗?”
文琴笑着摇头,脸上轻松道:“还好,没什么感觉。”
“我本来想出院的,许默不肯,汤圆儿你帮我劝劝他。”
夏竹余光瞥了眼坐在床尾看手机的许默,又看看满脸无奈的文琴,她犹豫着开腔:“文姨想出院?”
“医院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我闻不惯。天天窝在病房里也难受,不如回家看看我养的花怎么样了。”
文琴想出院的决心很大。
夏竹也不好不痛不痒地劝她待在
医院,却也因为她的病情为难。
许默听完文琴的吐槽,反而一脸淡定地拒绝:“您现在身体状况不稳定,恐怕这个院是出不了的。”
“Cole团队已经在商议手术方案了,您就不能给我点时间吗?非得让我操心?”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夏竹连连看了许默两眼,想要提醒他别这样,许默却跟没看见似的,继续说:“你是不是觉着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是对我好?”
“每年的体检报告都显示健康,你真没动什么手脚?”
文琴哑口无言,脸上透露出些许愧疚,心虚得不敢看许默的眼睛。
夏竹见状,上前扯了扯许默的衣服,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病房氛围冷凝时,门外响起细碎的说话声,夏竹下意识看向门口,只见许代山在一众领导的簇拥下走进病房。
他穿着行政夹克,戴着黑框眼镜,脸上写满了仁慈。
夏竹看着那张温和、从容的脸,见他那副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夏竹想起那些未成型的想法,后背莫名一阵凉风扫过,冷得她骨头发颤。
众目睽睽下,夏竹撑着床慢慢站起身,神情复杂地叫了声许叔。
许代山看到夏竹,有些意外地笑了下,笑着问:“汤圆儿怎么在这儿?昨儿你爸还说你最近在敦煌拍戏?这次回来没跟他说是吧?”
“女儿大了,都不需要家长的照顾了。”
最后一句似感慨也似提醒,夏竹听得脊背发凉,手指抓着衣袖不敢松手。
夏竹气势偏弱地往旁边站了站,一边诧异他怎么这么了解她行踪,一边故作淡定地撒娇:“我回来看看文姨~许叔您就别笑话我啦,我长大啦,也是要面子的~”
许代山跟看家里小辈似的,慈祥地点点头,转而跟身后的专家、领导介绍:“这是我一邻居家的小孩,打小就听话乖巧,如今已经是大编剧了。她爸是法院院长,办案子办得十分漂亮。西城那案子就是他负责的。”
说到西城的案子,许代山身后的几个人纷纷将目光投递在夏竹身上,那眼神太过炽热,仿佛要透过皮囊看透她内里,有些吓人。
这样的场合其实很不适合提这些,夏竹无言地蹙了蹙眉,搞不懂许代山的心思。
许默也跟着站起身,视线在许代山不显山水的脸上落了两秒,低声跟文琴交代:“我出去一趟。”
说着,许默给夏竹递了个眼神,面不改色地往外走。
路过许代山,许默态度恭敬地说了句:“我去跟Cole聊聊。”
许代山扶了下眼镜,温和道:“去吧。这边我来安排。”
出了病房,许默径直走向消防通道口,夏竹紧跟其后。
她小心阖上厚重的木门,抬头看着背墙而站的许默,再联想到病房那幕,怜惜地看一眼许默,小声安慰:“……许叔做得确实有点过了。”
许默恢复好情绪,转过身看着满脸踌躇的夏竹,声音低低道:“他有他的打算,我有我的天梯。不用担心。”
夏竹低低地嗯了声,犹豫着说:“我看其中有一位好像是……证监局的。”
夏竹刚说完,许默突然开口:“我在家里翻到了一份离婚协议,文女士已经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