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小修)(2 / 2)

怀抱着这种想法,程镜花打算一天十二时辰地贴身监视江雪寒。

然而,在她实施这个想法前,越春秋来找她了。他大大方方走到玉壶春门口,来找“鉴心楼的小弟子程镜花”。

程镜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见越春秋。

越春秋抱着两只莲蓬,一见她就笑,说:“新摘的莲蓬,给你当零嘴。”

程镜花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窘得脸都红了。她不想接,但越春秋一副她不接他就不收手的样子,她只好接过来,有一些高兴,又有很多难为情。

“越公子,”她小声说,“上次不是说好了,不来找我吗……”

越春秋本来是笑的,闻言收敛笑容。他眉眼深邃,一旦不笑,眼神就显出点忧郁。“你不想同门看见我们来往?”他问,“还是你不想再和我来往了?”

“我,我不是……我,那个……”

他叹了口气,重新微笑,但眼神分明还是忧郁的。他低声说:“要是你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不!”

程镜花脱口而出,接着她迎上他含笑的目光,脸更烧得厉害。她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有种从未体验过的软绵。

“我们去走走吧。”越春秋撑开一把素色的纸伞,示意道,“有一处花丛,很适合雨中观看。”

程镜花张着嘴,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些不知道什么。这一瞬间,她不再是那个举着伞在阴暗走廊中行走的人,不再是站在人群中眯眼盯着江雪寒的人;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惊恐地离开充满虐待的家庭,不安地站在陌生的地方,暗暗期待有谁特别关爱她,但从未实现。

幼年的那一丝期待,本以为已经熄灭,现在却又重燃。

她慢慢吐出那句话。

“……好的。”

她不安地想,就一会儿,走开一会儿就好。

……

温家。

“江公子——太好了!”

淡粉色的倩影,从来是娴雅端庄的,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在细雨中,她拎着裙摆,一路跑来,面上泛着激动的红晕,令那淡雅的容貌也多了一丝艳色。

“江公子,我……听说你当上副门主了!家里说,愿意重新考虑和江家的婚事,我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在那充满感激的眼神里,江雪寒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影可以这么高大、膨胀,顶天立地般无所不能。他正在温香姑娘的世界里顶天立地——这句奇妙的话,浮现在他心头,也驱散了另一道淡淡的身影……以及那阴影般的不安。

他笑起来,带着无限的满足,和一种迫不及待想要倾诉的欲/望。

“只是暂代副门主的职务。”他略带一丝矜持,说,“还有和张家的生意,以及另一桩……”

说了几句,温香那灿烂的笑容却渐渐消失。她不安地看着他,怯怯地说:“暂代,只是暂代吗?江公子还会被从副门主的位置上赶下来吗?我,我不想给糟老头子做妾……”

她抬起袖口,按住眼睛。

江雪寒愣住了。没错,他只是暂代副门主,并不是真正的副门主。

“我……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他脱口说道。

温香轻轻抽泣一声:“你不必安慰我,江公子,我明白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副门主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大事,终究要门主来决定……”

江雪寒有点焦躁地踱了几步,说:“我会说服门主!我谈下了张家的生意,张家愿意让利,这可是大事!没有我,哪能办成?门主必定会嘉奖我!”

“再怎么嘉奖,也不会真的让江公子当副门主。”温香叹了口气,很落寞地说,“毕竟,莲姨还在……她只是暂时消失几天,又不是真的从此消失。”

江雪寒脑海中“嗡”的一下,仿佛被拨响了某根琴弦,又像被驱散了什么迷雾。他紧紧盯着温香,目光慢慢移动,看向温家的后宅。

他久久盯着那里,眼中闪过挣扎,也闪过丝缕的黑气。

最终,他嘴唇抽搐了几下,撇出一个发狠的表情。

“如果,”他一字一句道,“副门主真的永远消失了呢?”

温香一颤。她没有大的动作,只一双眼睛抬起,从袖口后看来。那双如江南水乡一般多情的眼睛,正大大睁着,仿佛被他的话吓着了。

但接着,她就哭泣一般地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慢慢靠在江雪寒的胸膛上,两人的呼吸相互重叠,渐渐化为同一的节奏。

细雨飘飞,雾气朦胧,院子里的杜鹃花开得正好。这是人人都喜欢的花,花期很长,开得又烂漫,尤以红色为人推崇。但,这花是有毒的。

*

西北的天河沙漠之下,也有许多呼吸声。这些呼吸声交叠在一起,杂乱无章地响着,只有人味儿,没一点江南的美感。

生死当头,也没人有心思想什么美不美。

长角的长蛇在半空盘旋。它身边金光浩荡,每一次金光荡出去,都杀死一片琉璃小蛇。很快,蛇的数量减少了,中间巨蛇的身形也仿佛缩减了许多。它不再那么昂扬,而是垂下头,紧紧盘住的身体也松开不少。

流云立即挣扎起来,含泪喊道:“李公子,救我——!商姑娘,乔门主!”

“马上就来。”李凭风客客气气地回答,“流云姑娘先别急。”

“命悬一线,搁你你不急啊。”商挽琴听见许飞小声嘀咕,不禁笑了一笑。她放下手臂,因为四周已经没有蛇类。大量琉璃碎屑躺在地上,又有不少漂浮半空,真让人担心吸入太多会不会得病。

渐渐地,所有人都放松了不少。刚才一番混战,死了几个人,但也只死了几个人。现在的平台上,还有十人幸存。

乔逢雪走到她身边,仔仔细细看了她一遍,像在确认她没事,而后他看向那条巨蛇。“最后一条。”

他拎着软玉剑,正要上前。

商挽琴拉住他,眼睛看着李凭风的方向:“表兄,李公子很想出风头的,我们就让他出到底嘛,不要抢了人家的光彩。”

“……说什么孩子话呢。”他回头说她一句,语气却没有丝毫斥责之意,甚至带点笑。接着,他果真看向李凭风,问:“李公子?”

李凭风收回目光,看向巨蛇,语气很肃穆:“这孽畜杀了许多无辜之人,我十分心痛,定然要手刃它!”

说罢,他踢了踢脚边坐着的李恒:“阿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