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前面带路的那个人好像是守城门的官爷,难不成是他们这个偏远的府城来了个大人物吗?
他们这个肃昌府住的人,简直就是两极分化。有钱的人越来越有钱,穷苦的人越来越穷苦。长此以往,富的人家富得流油,贫穷老百姓一年到头钱都攒不到几个,甚至还有可能吃不饱饭。
这里可是府城,但进了城之后总给陆清一种他们回到了宋家村附近的镇子那种感觉。
“相公,这地方瞧着也太穷了些,咱们镇上有些房子都比这里的房子看着好呢。”
“嗯,肃昌府是有名的穷府,听说已经走了好几任知府和通判了。不过也不必太过忧心,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陆清当然相信自家相公的能力,他道:“我也希望这个地方能变得更好一些,刚才一路上我都看到好几个孩子在沿街乞讨了,最小的那个看着又黑又瘦的,估摸着也才三四岁,瞧着就让人心疼。”
大概是因为自己有了孩子,陆清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在乞讨,总是有些不忍心。
肃昌这个地方虽然很穷,但越是穷,农家生的孩子就越多。孩子不容易养活,但能养活一个是一个,长大了就是劳动力,能干更多的活。
但也有一些生下来养不起的,只好送人或者丢出去。被沿街的乞丐捡到,就被乞丐拉扯大了。大乞丐拉着小乞丐出去乞讨,长此以往,乞丐就变得越来越多。
“别担心,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可以在城里开个善堂。专门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乞儿,等他们长大了,可以让他们自己学一些养活自己的手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日子总会好的。”
陆清一听善堂,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宋声。这个主意好,他记在心里了,等以后如果有条件能办起来的话,他一定要开个善堂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前头一直在引路的士兵听到他们说话,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回头说道:“大人,其实咱们府城也没这么差的,您来的时候走的是北城门,从北城门进来,府城这一块的确是有些脏乱了。不过您要是从南城门进来,一定能见到咱们府城的繁华之处。”
看得出来,小兵已经在极力的夸赞着他们府城,但眼前这些景象,还是让陆清这些家眷们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咱们肃昌府虽然穷是穷了点儿,但地方大呀。下面有八个县呢,有一句话说的好,地大物博,这地方大了,肯定有好处的!”
小兵走了这一路,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但他脸上笑盈盈的,想要让新来的通判大人对他们府城留个好印象,能在这里多待几年。
他们这破地方,来当官的都是不过两年就走了。没有一个愿意待在他们这里的,现任的知府大人听说年纪大了,压根不管事,他们这些老百姓也没个挣钱的门道,只能日复一日的在最底层挣扎。
城中府衙外面不远处,崔理
事穿着一身洗得有些泛旧的官服,正在外头张望着。
他今天穿的很是端正,只是天气太热,他把袖子往上卷了卷,额头上被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踮着脚不停的往远处看。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官服的捕快急匆匆的跑过来了,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啪嗒啪嗒往下掉,脸色涨红,显然是跑得太急了,话都说不上来了。
“怎么样?看到人了吗?通判大人到哪儿了?”崔理事问道。
小捕快缓了几口气这才说道:“我过来的时候到西大街了,咱们的人看到了两辆马车,后面那辆装的都是行李,前面那辆应该就是通判大人的马车,我抄小路过来的,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走到通济街了。”
“通济街?那不就快到咱们府衙了吗?快快快,你赶紧进去跟赵大人和李大人说一声,就说通判大人马上就要到了,让他们赶紧出来迎接。”
至于知府大人,按照这位大人的性子,估摸着是不会出来亲自迎接这个官职比他还小的通判了。
不过崔理事十分高兴,他可盼了好多天了,终于把这位通判大人给等到了。
知府大人不管事,下面县里的县令也都懒政的厉害,只知道讨好知府,其他的事儿一概不管。他们这里积压了那么多事情,也没个人发话指示,实在是没法办哪!
过了没一会儿,赵推官跟李推官也都出来了。
“这个事儿跟知府大人说了吗?”李大人问刚才跟他们报信的捕快。
“说了,知府大人说他公务繁忙,让您和赵大人代为迎接。”
“嗯,你让咱们衙门里的兄弟今儿个都精神着点,把衣服也好好整理整理,一会儿等通判大人来了,给他留个好印象,知道吗?”
“知道!我这就去!”捕快震声说道。
崔理事道:“你们看我这官服还行吗?都穿了好几年了,唉。”
“好着呢,凑合着穿吧,府衙的兄弟们身上的官服也好几年没换了,都说人不可貌相,通判大人是读书人,应该不会嫌弃咱们的衣服的。”
崔理事叹了口气,他们本来俸禄就少,地方穷也没什么油水可捞,自己花钱换身新官服他们又舍不得自掏腰包。肃昌这个地方跟上头申请钱款压根就申请不下来。就说有哪个府衙的官员像他们这般穷困的,连换一身新官服都没得换。
而此时的知府后衙,消失了两个月的孙师爷正在里头站着,里面还坐着宋声此次的上峰,肃昌府的知府梁文昌梁大人。
说起这个梁文昌,是早些年的进士科出身。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但家境殷实,再加上考上了进士,排名也不错,被派到了河南道一带任职。
在任上干了有四五年,当时还是个县令,听说政绩还不错,家中还算富裕,就花了些钱,走了蔡氏的门路,想着往上升一升,最好能去个好地方。
本来河南在中原一带,少有干旱洪涝,也算是个好地方。但蔡氏在当地一家独大,他想在当地某个知府的职位很难,但退而求其次,做个通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连个通判也没捞着,反而被打发到了肃昌这么个偏远贫瘠的地方来。
官职倒是升得高,直接做到了知府。恐怕这其中也是有蔡氏的手笔,毕竟拿了人家的东西,事儿还是要给人家办的。
好地方是安排不上了,打发去个偏远地方,官职得高一些才好看。
梁文昌就在这里当知府又当了五六年,他本来考上进士年纪就不小了,当时将近四十岁。如今又做了十二年的官,今年差不多已经五十岁了。
后衙里,孙师爷恭敬的站着说着话:“大人,平安县的事儿闹这么大,新来的通判大人肯定已经把这事写折子递上去了。您看这……”
隔着一扇屏风,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后面的人正在榻上斜躺着,“高庸那个蠢货,没了就没了吧,省得把这脏水喷到我这里。你说的事儿我知道了,其他你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
他说完这话就没再说了,旁边站着的孙师爷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小人如今没法在平安县待了,如今通判大人一来,两人也不好再在府城呆着。您看,可否给小人安排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