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醉不了,便只能靠坐在墙角假寐,听见荀烈气急败坏的对话,无奈的睁开了眼,“我喊过你,可是你没听见。”
所以,裴铮便没再坚持。
荀烈听见这轻描淡写的话,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他恶狠狠的瞪着裴铮,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就丝毫不顾及朋友之谊?”
“怎么?”裴铮有些疑惑的问道,似有些不能理解荀烈为什么那么生气。
“你知不知道你喝了多少酒?”
裴铮其实并没有很仔细的去数过,心中只知道一个大概,他见荀烈这般模样,倒是缓缓的勾了勾唇,“不妨事。”
“怎么可能不妨事?”裴铮惊呼出声,见裴铮不当一回事,指着那堆酒坛子控诉他,“十九个,整整十九个,喝酒伤身,你还喝这么多,你是不要命了吗?”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一面?”
”你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让你在这里买醉?”荀烈很烦躁的问他。
有些事情,裴铮之前并没有告诉过荀烈,但是这会儿,他骤然生出一种倾诉的冲动,“长珩……你说,我真的错了吗?”
荀烈听见裴铮的问话,漫不经心的抬起了眼,心里还有点儿诧异,长珩是他的字,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裴铮离开之后,也唯有陛下会这么喊他。
这阔别已久的称呼,触动了荀烈的心,那股子戾气总算是消散了些,只不过他的语气还是很冲,“你倒是跟我说清楚是什么事儿,这么没头没脑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荀烈凶巴巴的开口,面上瞧着漫不经心,但是目光中却染上了诸多的忧虑。
“我今日,遇见了朝朝。”裴铮冲着荀烈轻轻一笑,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那笑容假的很,像是刻意为之,瞧着很是悲伤。
他扭头看向裴铮,万分不忍,他和裴铮是挚友,自幼相识,裴铮素来骄傲,是所有人都羡慕天之骄子,何曾有过这般悲伤的时候?
荀烈私以为,他和这种情绪,是不会有任何关系的,荀烈心中难受,心情也有些不善,语气更是有些冲,“怎么又是她?”
“都已经过了五年,你怎么还没有放下?”
荀烈的语气蕴含着诸多不满,裴铮听得很清楚,只是他并不希望听到荀烈这么说,“你不要怪她,全部都是我的错。”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荀烈在心里猛地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裴铮是喝酒喝多了,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起来,但又怕裴铮什么都不愿意和自己说,只能默默的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耐着性子问他,“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铮和荀烈说话的时候,又忍不住将手伸到一边,摸出了一坛酒来,荀烈看的清清楚楚,没忍住抢了过来,“你怎么还要喝?”
被抢了酒的人,半点都没有在意,只是又拿出了一坛,荀烈这会儿已经没了要阻止的意思,只是有些不忍直视的别开
眼睛。
裴铮熟门熟路的拍开泥封,将酒当成水一般的灌着。
“朝朝她说,希望我可以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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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铮看着荀烈,仿佛是在追求一个答案,但荀烈却是回以沉默,这件事情哪里是可以用简单的对错来衡量?
“事已至此,追究对错又有什么意义?”荀烈不知要怎么安慰裴铮,何况裴铮看起来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他的心中应该早就有了答案,“亭曈,你想听到我告诉你什么答案?”
“你想我告诉你,你没有错吗?”荀烈的声音有些冷淡,他说不出裴铮是错的,毕竟站在裴铮的立场上,那的确是最妥善的选择。
但荀烈同样没有办法说他没错。
他是裴铮的好友,可他同时也是邢狱官。
裴铮这行为,不仅仅是忘恩负义,更是贬妻为妾,于情于理,都很让人唾弃。
但是,裴铮和柳朝朝的婚书,其实不作数的。
裴铮失忆的时候,身份都是假的,那婚书自然也是不作数的,所以裴铮充其量就是担了个忘恩负义的罪名。
荀烈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呵,没有良心的东西。”
裴铮默默的听着,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是那灌酒的速度又快了些许。
“你当然错了,你怎么会没有错?你忘恩负义。”荀烈半点不客气的骂道,“她救你性命,照顾你许久,就算你不认她是你的妻子,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荀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纵然他有心护短,就裴铮这样的行为,他也是护不出来。
他在大理寺府衙,见多了抛妻弃子之徒和忘恩负义之徒,裴铮倒是好,将这两样都占全了。
“你昔日想起自己的身份,就应该明白,你们之间绝无可能。”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将她带回京城,你若是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就应当给她一笔钱财,许她后半生衣食无忧。”荀烈熟读律法,自然知晓大辰的律法对女子有多么的宽容,“辰律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二嫁。你若担心她嫁得不好,多给些银子,总是能解决的。”
裴铮听到这些话,只觉得难以忍受,皱着眉头让他闭嘴。
荀烈只当没听见,讽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你既舍不得她嫁人,倒是很舍得委屈她。”
“我让你闭嘴。”裴铮只觉得这些话,听在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荀烈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了火
() 气,他闹不明白裴铮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想继续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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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烈当然能理解裴铮的做法,所谓旁观者清,若他深陷其中,说不定做的比裴铮还要过分,“亭曈,你既已经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何必还要自欺欺人?”
“…我没有。”裴铮喃喃低语,“我只是想不明白…”
“你是不敢承认吗?”荀烈冷冷的打断裴铮的话,只是他看着裴铮的模样,也不见得是不敢承认的模样。
可他此前的种种行为,却处处透露着古怪,荀烈眉头紧锁,死死的盯着裴铮看,想要从他的脸上瞧出些端倪。
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他承认自己的过错,也坦诚自己的后悔。
自己所知道的点点滴滴,更是裴铮亲口所诉,所以,为什么,他竟还会下意识的在自己面前诡辩?
荀烈想不明白。
可裴铮听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握着酒坛子的手逐渐用力,他看向荀烈,仿佛是在看一个很可怕的存在。
他仿佛猜测到荀烈要说些什么,在他还没有开口之前,便勒令他不要说。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荀烈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他看着裴铮,残忍的勾起了唇角,“裴铮,你在害怕什么?”
“我不想听。”裴铮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站立的并不稳,可他却一点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荀烈的目光太过犀利,裴铮只觉得自己要无所遁形。
那模样,像极了落荒而逃,看的荀烈更是烦躁,他气恼的想要站起,却没有什么力气,甚至比不过裴铮这个喝了那么多酒的。
眼看裴铮就要夺门而出,裴铮情急之下将手中的酒坛子砸到了地上。
碎了一地的瓷片。
“裴铮,你站住。”荀烈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裴铮的脚步却只是一顿,并没有任何要停留的意思,“荀烈,你喝醉了。”
他轻声说道,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骤然反口道:“你没有醉,是我喝醉了。”
荀烈看着裴铮,心中涌现出阵阵难受,他心中有所猜测,只是这猜测,却并不是什么好事,“你醉没醉,自己不清楚吗?”
裴铮走路并不稳,酒水不能让他醉一场,可身体总是很诚实的,满地的酒瓶被踢得七零八落,砸的哐哐作响,身后的人还在已经站了起来,甚至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衫,不让裴铮走出去。
他没有太大的力气,也不想纠缠,看着他的衣袖,轻叹一句:“长珩,我可曾求你过什么?”
这一回,轮到荀烈想要捂耳朵了,他不忍听,也不忍看,但是荀烈并不想看裴铮在这么自虐下去,五年了,他沉溺过去的时间已经足够。
他看着裴铮,一字一顿,残忍如斯,“你如此反复无常,那里是不肯承认错误,只是怕她不爱你了而已。”
裴铮的身影暮然僵住,他心中最隐秘的地方,被狠狠的撕开,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因为这句话彻底的安静下来。
裴铮没有回头,更不愿意去看荀烈。
他看着厢房的大门,仅仅一步之遥,他没能走出去。
仅仅一句话,就将他打入无间地狱。
所有想要隐瞒的一切,统统都隐瞒不住。
他一直不敢想,不敢问,不敢听的事情,这些藏在心中最深的恐惧,裴铮以为只要藏起来,就会消失,仿佛只要固执的不承认自己做错,那些恐惧就会离他而去。
裴铮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他看着荀烈,再没有半分挣扎的力气。
可荀烈的残忍并没有到此为止,他正视着裴铮,一字一句道:“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去?”
裴铮也不知道自己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去。
他挣脱开荀烈的手,缓缓的走向床边,他将手臂横在自己的眼睛上,遮挡住所有的光,裴铮缓缓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凄厉。
泪顺着眼角落下,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的确,是在害怕。
在一片黑暗当中,他听清楚了心底的声音。
承认吧,裴铮,你就是害怕她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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