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昙清出人意料的所作所为直接令整个剑阁立剑台都陷入了长达数息的寂静之中,而后,更加剧烈的指责和质疑声如海啸中的巨浪一般涌起,瞬间将位于立剑台正中的两人淹没:
“白昙清,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莫非也要步陆琛的后尘、与他一同背叛宗门吗?!”
“大师兄你糊涂啊!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快拔剑鲨了那魔头!!”
“昙清师侄莫要自误!不要让一直为你们天齐峰一脉正名的师弟师妹们的心血白费
啊!”
……
“呼……呼……”在四周或是喝骂或是劝阻的喧嚣人声中,白昙清听到了往日里经常关照他的宗门长辈和与他相交良好的同门的声音;甚至,他还听到了二师妹花鸢月和小师弟丹文星对他的斥责,令这个一剑斩偏的剑修卧底此时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们叫他,宗门叛徒。
这个曾经冠于陆琛头上的名号如今终是在他白昙清的身上留下了烙印。
“……”就连躺在他身下的陆琛都微微睁大了眼睛,偏头看向那柄落于自己颈侧、散发出微微寒意的见众生,目光中满是不解。
“咳咳……为什么不干脆地鲨了我?”又呕出一口鲜血,这个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魔修看着跨坐于自己身上的白昙清,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要告诉我,如今都已是合体修为的你还会因手抖偏离目标。”
“我没有手抖。”将钉在青石板上的佩剑拔出、收剑入鞘,白昙清看着那个留在陆琛颈侧的剑痕,只感觉自己的手从未有现在那般稳过。
稳得哪怕他出剑时偏离一分一毫,都会让那人此时白皙无瑕的脖颈流血破皮。
然后,自那个剑痕的周边开始,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缝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整个世界如被击破的镜子一般,开始一块块地接连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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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昙清刺中的,正是这处幻境大阵的破阵核心。
在阵破的那一刻,一直环绕着一人的嘈杂人声全部都消失了,整个空间归于一片沉寂。
只有剑阁立剑台上的风雪仍不停歇。
在这一片纯白的苍茫大雪之中,年轻的剑修直接揭下了二年来从未摘下的面具、随手扔在一边,露出了他的真容。
明明知道眼前这人只是幻境塑造出的假象,但白昙清看着陆琛的目光中仍然满是认真。
“陆琛,在搞清楚一切之前,我绝不会让你死。”
无论是死在我的手里,还是亡于他人之手。
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张手帕,剑修轻轻地俯身,试图将身下那人嘴角处溢出的鲜血仔细擦净。
可那鲜血却总也擦不干,只将洁白的手帕都染成了暗红。
“我知道你有事在瞒我,也绝不会愿意对我坦诚相待,”叹了口气,白昙清放弃了擦拭,只将手帕也留在渐渐化为尘埃的那人身旁,缓缓起身、离开了这个幻境,“但我一定会知道你到底是正是邪。”
他说,“我会自己去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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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魔宫后殿,红被堆叠的宽阔牙床之上,宋隗舟以血河长鞭的鞭尾利刃洞穿了与他几乎肌肤相贴的、压在他身上的那抹红影。
“咕唔……”甘冽的酒液混杂着鲜血的味道滴落在大红的喜袍之上,身上那人一脸的难以置信,纯黑的双眸中满是遭到爱人背叛后的痛苦。
那人说,“隗舟……为什么?”
轻轻将刺入那人胸口处的鞭尾收回,宋隗舟用沾满了鲜血的右手挑起身上之人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隗舟……!唔……隗舟!”白发异瞳的魔修看着那人的脸,将自己本名的后两个字在口中咀嚼良久,无奈地挑眉,“要是他也愿意这般称呼我就好啦!”
一边说着,宋隗舟一边将那沾血的长鞭收回腰间,贴近了那个同样一身喜服、但已经气若游丝之人的耳畔。
滴泪的红烛将一人紧贴无缝的身影映于白墙之上,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人一般,任谁也看不出这里竟是一个凶案现场。
“可是,”在这弥漫着血腥味的洞房之中,这位亲手弑夫的新郎笑着说道,“再美的梦也有会醒的那天。”
看了眼四周渐渐崩塌的世界画面,白发魔修抱着怀中已经失温、化为砂砾的人闭上了眼睛。
“……可惜,你终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