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姝道:“是,我也这么说。但是想来这铺子毕竟是我们大房私产,若是我们都上京,又交给谁管呢?族务能交给族中人打理,但私产再混着来,一来给别人造成麻烦,二来时日久了就说不清楚了。”
郑夫人知晓她巧言擅辩,也有些意兴阑珊:“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丽姝面上诚惶诚恐,“太太说哪里话,一切还要等太太您的示下。”
她是这样的会说话,每一句都想好了对策,郑夫人情知这位儿媳妇很好,非常好,但总觉得不得劲儿。
就连坐在一旁的谭氏也不敢二话,她也是近来发现婆婆对她态度比以前好多了,现下看到大嫂这般,也有些奇怪。
在她的印象里,太太对大嫂一直都很好,甚至说是亲女儿也不为过。谭氏还很羡慕,因为刘家和郑家是世交,两家关系很好,大伯子很早就定了这门亲事。不像她是外来的,和大家都不熟悉。
但现在……
谭氏想这就是大嫂太过能干了,太喜欢改变了,这种改变在郑夫人这样的人看来就是不适应的。如果用皇帝形容两人,婆婆是文景之治,喜欢休养生息,无为而治,而大嫂却喜欢秦孝公秦始皇的变法图新。
旧派看不惯新党,互为政敌,就像老人看不惯新人,谭氏也并非不能理解。
但她这样的小虾米,谁都不能得罪,自然就装作没听到了。
郑夫人一直没说话,丽姝就垂着头站着,并不为自己辩解。她要做的事情,肯定会坚持下去,现在受点气也算不得什么。
果然,她略站了一盏茶的功夫,郑夫人才责备道:“罢了,你既然坚持,就去做吧。只怕日后出事了,你自己解决。”
丽姝很是感动:“太太放心,儿媳妇一定会处理周全。”
人如果坚持自己要坚持的,那无人敢阻挡你的意志,就怕你想做什么事情,却又坚持不到最后。
俗话说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
郑夫人也就没说什么了,丽姝知晓郑夫人这般教训自己也算是给族中人交待,她做事素来如此。
丽姝并不觉得这是冷待,祈哥儿这个小告状精却说给郑灏听了,郑灏次日一大早就过来了,丽姝正对着镜子,珠兰正替她篦头发。
从镜子里,丽姝看到了郑灏,郑灏见她头发头发半披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芙蓉出水一般,还似那个以前见过的小女孩似的。
香粉和香膏还有带着露水的鲜花摆在身边,让郑灏一种误闯女儿国的错觉。
而他也仿佛多年前那个还未成婚的毛脚女婿一样,总期盼着快些和她说话。
丽姝见他坐在旁边,歪着头有些俏皮的问他:“怎么了?这么早就过来了,今日祈哥儿不要读书吗?”
“我是听说昨天——”郑灏怕丽姝被婆婆责备了。
丽姝拉着他的手摇头,这里有下人在,她只是道:“没事儿的,真的没事儿,你信我。”
“我自然信你。”郑灏以前不觉得婆媳关系多厉害,但现下他作为宗子,宗族有婆婆逼死儿媳,儿媳妇恨婆婆的比比皆是,还好他娘和丽姝关系一向尚可。
不过,娘要是欺负丽姝也是不行的。
丽姝笑的很开心,原来他专门为了自己跑过来的,怎么能不让人怦然心动。
这一天她都很开心,甚至是朱家老夫人夫人以及董姨娘一起过来商量郑邈婚事时,丽姝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
董姨娘也是头次随朱夫人出来,她当然是求着老爷让夫人带她来郑家见世面的。她见宗房千好万好,尤其是这位郑大奶奶非常气派,但是见到郑邈家里准备的新院子时,董姨娘才知道多么寒酸。
不行,她一定不能促成这段婚事,当年她费尽心思把女儿换了,就是知晓女子不如男子。男子无论正出庶出都可以科举出仕,无人在意嫡庶,可女儿就不同,是要找婆家的。太太有大笔的嫁妆,有人脉,出自名门,能轻而易举的为自己女儿说一门极好的亲事。
可现下呢?嫁的这个人除了有世家的姓,除此之外就是个穷汉,这样熬下去要熬多少年才能出仕,出仕之后从七八品小官做着,多少年才能过到如今的日子。郑家宗房的确显赫,可是宗房有自己的儿子,人家不扶持自己的儿子扶持你吗?
想到这里,董姨娘咬咬牙找了个借口出恭出去,实则找到丽姝这里来。
“郑大奶奶,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太太和你们族里的具二太太一起放印子钱。我们主母常常骂我,但我并非因私报复,而是见您这样好,不吐不快啊。和这样的人做亲家,您看官员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举放钱债”者杖八十,严重的还要徒两年呢!”
丽姝却挑眉,哦豁,原来具二太太是在放印子钱啊。:,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