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练玩家的操作果然比一般玩家的操作丝滑一些。
对技能的使用到如臂使指的程度,很快就控住局面。
羂索的脸色微变,里梅压低了声音:“怎么会有两个咒灵操术?”
这样一来,计划就无法再实施下去了,两个咒灵操使——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连咒灵都做到了百分百复刻,以至于他们花了大量精力和成本消耗掉了那些咒灵,现在显得有些力有不逮,没有足够的把握赢得这场对峙。毕竟对方已经清楚了他们对待咒灵操使的方法。
“现在终于发现了吗?”夏油杰微笑着说,“可惜已经太晚了。”
他不会放过这些在背后觊觎他的人。
一想到这些人成天想方设法地算计如何让他死掉,好夺走他的咒术为恶,夏油杰就觉得背后发寒,毕竟他们也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羂索不打算在不利于己方的情况下再继续坚持下去,她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不管往哪个方向,不管是不是想要不顾同伴金蝉脱壳逃走,都会被提前堵住那条路,这种仿佛被预知的感觉让她浑身发冷,又突然醒悟过来——那个女人也许是预知类的咒术!只是通过五条家的秘术,借了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短暂地成为了咒灵操使,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跳入陷阱……
绚烂的冰之花以白发少年为轴,辐射性向四周冻去,周围的树木,庙堂的破旧建筑,地上零碎的砖石……很快就被冻成了冰碴子。
他并不觉得这样就能困住咒灵操使,但至少能争取脱逃时机,可是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召唤出了一只火属性咒灵,特级喷出的火直接燃化了地面上凝结的冰层。
遮挡被烧得一干二净,让两人逃走的身姿显得有点搞笑。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让我看看吧。”夏油杰眼神冰冷地看着两人,“你们的阴谋,想要我的身体,想要我的咒术?现在就在你们面前,有本事的话,尽管过来拿走好了。”
“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
他张开手,无数的咒灵如烟火一般在他身后炸开,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溢出,黑压压地几乎遮蔽了大半张天,如同一张细密的大网,密密麻麻地压了下来,乍一看去毫无缝隙,简直无处可逃,让人头皮发麻。
“不愧是咒灵操使啊,还真是嚣张,”羂索有些狼狈地躲开迎面而来的咒灵攻击,新找来的身体身上再次出现了伤口,“不过你就这么自信吗?我们筹备了这么久,可不是一击就碎的纸老虎。”
话虽如此,羂索很清楚大势已去,无论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补救,但这一回想要再从夏油杰身上入手,可能性恐怕微乎其微。
不过,她最不怕的就是等。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怕再多几年,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逃出去,不能再被他们强行留在这里。
“那就更好了,”夏油杰的脸笼罩在咒灵围成的阴影之下,显得冰冷而阴鸷,“刚好我最讨厌的就是无能的对手。”
他把身体的潜能压榨到极致,释放了身体里的咒力,空气里的威压感更强。
“……”羂索阴晴不定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微笑,浑身血雾的红衣少女,在暗光之中显得诡异非常,“被咒灵操使如此重视,还真是我的荣幸,不过,在下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过路人罢了,与其把关注放在我身上,不如看看五条先生现在的样子,再不管的话,恐怕他……就要永远留在镜子里面了。”
她虽然没觉得能用这件事直接把两人的注意力调开,但也没有想到对面两个人在听完自己说的话之后,居然完全无动于衷,夏油杰还稍微好一点,表情象征性地动摇了一下,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表现,还是牢牢地守在阵眼。
至于另一个女人,羂索更加警惕防备,预知技能的可怕之处在于上限的无限可能,如果她的每一个打算,每一个想法,甚至每一个行为所联系的结果,万千世界的无限衍生都能被窥见,那么就可以不用再玩下去了。
“没事,”江奏道,“反正你走了他也救不出来吧。”她叹了一口气,语气坚决果断,“既然没办法把他救下来,那就只能把你这条命留下来给五条报仇雪恨了。”
“悟,一路走好,”她略感忧伤地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地上,“希望在天之灵,你能保佑一下我和夏油,逢年过节,我会记得给你烧点大福过去的,希望天堂没有牙医。”
“R.I.P。”
羂索:“……”
所以这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照片……等等,这么快就掏出照片吗?就算这件事情是他做的,他也想说其实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啊!
看来这次就只能到这里为止了。
羂索闭上眼睛,突然捏碎了手中的水晶珠子。
与此同时,虚迷幻镜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嚓”碎裂声,原本卡在神龛上,怎么也扯不下来的镜子,现在的基台突然松动,直接从台上掉落了下来。
在落地之前,镜子被一双手及时托住。
羂索神情一松。
果然还是赌对了。
他们对于五条悟的不在乎只是演出来的表面假象而已,目的就是为了诓她入局。
虽然毁坏这样千年难得的至宝是极大的罪过,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为此下策。
虚迷幻镜中的景象随之发生变化,原本明媚的天气突然变得阴暗无比。
***
“最讨厌的就是夏天出任务了。”
白发少年躺在廊下的阴影里,头枕着的枕头很软。
少女膝枕欸……
他翻了个身,已经长长的白色头发,自然而然地垂落遮住微微发红的脸庞。
“因为……”
盛夏的阳光照耀在了长廊上,热到有些刺眼。
他没有情绪地眨了两下眼睛,最后抓住她的手,挡在眼睛上遮住夏天灼人的日光。
“……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什么事情?”
“是……”他有些不太确定,只是凭着心里的直觉脱口而出。“杰?”
“为什么这么说?”江奏说,“最近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吧,夏油他也没有什么问题值得你担心。”
“啊,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五条悟嘟嘟囔囔了几声,“一定是之前的任务太多,让人有点神经兮兮的。”
他的直觉并非毫无根据,这段时间偶尔会做一个奇怪的梦。
也看不清楚具体画面,却记得梦境太过离奇血腥,甚至到了有些荒诞的程度。
“如果担心的话,就去亲眼看一看好了。”江奏对他说。
“嗯……也是。”五条悟爬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又有些狐疑地回过头。
“奏。”
“嗯?”少女温和地朝他笑了笑,“还有什么事?”
“没,没有。”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先过去看看杰的情况如何了。”
总感觉……
这家伙不应该对他如此温柔啊?
应该更冷淡毒舌惹人嫌一点才对。
胸也没有这么大,虽然确实很符合他的喜好没错啦,可是……她踢踹他的动作,原本应该更利落一点才对。
这种想法一出,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也不清楚自己从何而起的念头,好像生来就在那里,他从未怀疑过它的正确性,实在是有点古怪。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多少有点讨打的意思,又不是受虐狂,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虽然野蛮女友也很有意思,不过现在他还是想继续享受一下超级难得的温柔乡啦!
然而五条悟出发之后没能找到夏油杰,夏油突然出任务去了,不在学校。
他也没有就此放弃,因为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还是坚持找去了对方出任务的地点。
一个相当偏远的小村庄。
五条悟的心脏跳了一下。
做过的任务这么多,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咒灵的滋生和普通人息息相关,人员密集的地方,压力越大的地方,就越容易滋生出负面情绪,如同蚁后的巢穴,即便不断都在清理,也每时每刻都在产生新的蚂蚁——四级咒灵几乎遍布人群,见缝插针,完全除不尽,反正对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妨碍,不会危及生命安全,最多也就是造成点头疼脑热的后果,因此也基本不在咒术师的正式工作范围内,大概就是见到了,有心情就顺手除掉,没心情就假装没看见的程度。
但这也不绝对意味着人极少的地方就绝对安全,没有咒灵。
相反,在现代文明难以触及到的偏远地区,原始的人性往往伴随着天真的残忍和野蛮,纯粹的恶意更容易诞生出纯粹而强大的咒灵。
偏远的地方曾经诞生过许多造成过大量伤亡的强大咒灵,而现在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正在迫使着他迅速赶往现场。
好像速度再慢一点,就会发生什么危险可怕的,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到底是什么呢?
似乎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却什么都没能抓住,没有记忆,就像海浪冲上沙滩又飞快地回到大海里,剩下的情绪如吉光片羽。
到达目的地之后,村民们热情地招待了他。
“夏油?您是说那位黑头发小眼睛的先生吗?”
村民们非常感谢。
“他现在就在山上帮忙处理异常呢,您要是想去找夏油先生的话直接从这条路上去就可以了。”
非常的平和。
这是他到了这座山上的第一感受,没有太多咒灵的气息,没有受到现代开发的田园风光无比祥和,风景朴拙而自然,他有些急躁的心情,无意识跟着平静了下来。
最后终于在山上看见了一抹令人熟悉而心安的身影。
“杰。”
黑发少年缓缓回过头。
仍然是那张脸,干干净净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气息,脸上还带有些许困惑和意外的表情,似乎是不清楚为什么本不应该带这里的好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会来这里?”夏油杰意外之余又有点高兴。“你现在不是应该和奏君待在一起吗?”
为此还赖掉了很多细碎的工作,虽然最后也还是生着气骂骂咧咧地做掉了。
“你——”
白发少年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那双苍空之蓝的眼瞳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
“我?”夏油杰摊开手,顺着他的视线,有些疑惑地把自己身上打量了一遍,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哪里不对吗?”
“没什么。”五条悟说,“跟我说说你这回的任务吧。”
夏油杰见他不愿意说,也贴心地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地方,居住在这里的村民经常会发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现象,有时还会受到突发的意外伤害。”
一开始是在山上走着走着,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用力一推,后来是下河游泳的时候,想要从水里出来时,双脚仿佛被水草死死缠住,无论如何挣脱不了,差点淹死在河中,可是出来之后再看,水里什么东西也没有,脚上却留下了被扯的痕迹。
“他们以为是同村里的咒术师的后裔动的手,但其实不是,”他表情很平淡地叙述,“那就是两个普通的小咒术师而已,虽然和村里的人有些矛盾,不过都是些明面上的小打小闹,也无伤大雅,我准备把她们两个带走——这样以后高专又能多两个学生了。”
他说完之后等着朋友的反馈,却半天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一转头看见五条悟显得有些过度沉默的表情。
好半天才听见对方开口。
“……就这样?”
他也跟着沉默迟疑了。
“……不然呢?”
“不生气吗?”五条悟一字一句地问他,“作为咒术师的同伴被保护的人所伤害,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给这些家伙一些教训吗?”
“你在说什么可怕的东西啊,悟……”夏油杰听完他的话
后没有表现的多高兴,反而露出有些被惊吓到的表情,然后无语地叹了口气,“要说完全没有生气,那当然是假话,可是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作为咒术师,难道这种情况还见少了吗?还要和他们计较吗?()”
“他们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当然会因为遇到超出常理现象的情况而感到恐惧,做出的事难免过分了一点,但是好在最终也没有造成特别难以挽回的伤害,最多告诉他们这种行为是错误的,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不过这个村子里唯一的电话还在村长那里,很难说这么做有没有用,那就只能这样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夏油杰平平淡淡地说:“如果咒术师仅凭心意,就对普通人动手,那对普通人来说,和‘天灾’也没什么区别吧?那样,咒术师和咒灵,又有什么区别呢?”
地上的水洼倒映出了他漂亮福相的脸庞。
倒映出的影像是世界外的化身。
现实世界中的夏油杰安静地看着镜内世界里的画面。
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就像是在照镜子,却反映出截然不同的灵魂和内心。
“那不是我。”
“那不是你。”羂索说,“但那其实也是你——不过是五条悟想象中的你,或者说,他的理想国中,如理想一般存在的夏油杰。”
江奏深知没事最好少让反派瞎叨叨的作战道理,盯着他的舌头思考了一秒,果断出手。
不会说话的话没关系,没有舌头就可以永远不用说话了。
羂索一直都分了一份注意关注这边,就是为了防止出现突发意外,他的准备果然没错,那个女人真的对他毫不手下留情。
五条悟喜欢的女人果然和他本人一样……令人厌恶至极!
险险避开迎面而来的一招,她的嘴角已经被深深划了一刀,血液不断从伤口中蔓延下渗,远看就像小丑的大笑。
“想要封住我的口吗?”羂索忽略那对他灵魂而言,不值一提的伤痛,“这么做毫无意义,我死了,他就会永远地停留在幻境里,哪怕死后灵魂也会被困在那里面,永生永世不得出头,按照盛世大唐流传下来的说法……”她微笑起来,“或许这叫做永世不得超生。”
夏油杰的面色一变,伸手拦住想要动作的江奏。
或许对方说的是假的,可万一是真的,那万分之一的结果,不仅是他,同样也是咒术界扛不住的损失。
“不相信吗?也难怪,毕竟五条悟确实很难杀死。”羂索说,“不过只是想到困住他的话,方法其实有很多,不过,鉴于我是一个温柔的人,不喜欢那些粗暴的方式,所以会让他舒服一点地走。”
“虚迷幻镜传说是鉴真大师从大唐那边带回来的,唐皇赏赐的宝物,使用者可以在镜中尽情畅游,凡现实中不可见,镜中可见,凡现实中不可得,镜中可得,一切希望乃成真实。五条悟在幻镜中见到的,是他心里深处最隐秘的期望,是他迫切想要发生,想要看见的事情。”
“他是一个正义的好人啊,夏油杰。”羂索心情愉快地
() 欣赏着青年脸上渐变的神色。“他希望的挚友(),是一个有原则⒗()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有底线的好人。”
“但你是吗?”
但他是吗?
夏油杰的咒灵终于出现了一个破口。
羂索面色一松,一道闪烁着荧光的冰刃毫不犹豫地抓住时机穿风直射,转瞬之间扩大缺口,夏油杰猛地反应过来,想要予以补救,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逃离了现场。
稍稍有些奇怪的是,江奏没有阻止。
“抱歉。”夏油杰想去追,但是碍于五条悟还被关在镜子里,思索之下,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如果不是刚才我走神……”
“无所谓。”江奏道,“反正这会本来也没有想把他们抓住的。”
千年老贼对不起来并不容易,狡兔三窟,这些人为了能够活下去,手上不知道给自己准备了多少后路——那颗水晶珠就是羂索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其实是和幻境息息相关的“核”,简单的来说就是心脏部分,而她无法从羂索手拿到那颗水晶珠,如果想办法强行截走,羂索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毁掉它,一旦彻底摧毁,宝物在毁掉的瞬间也会同时将他们吸入其中。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失去核的幻镜稳定性会大大下降,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不到最后一刻,羂索也不会轻易选择这条两败俱伤的路。
虽然她自己有把握能从里面逃出来,不过没那么做的必要。
杀掉羂索或许可以让游戏进度飞速上升,但前提是没有卷入其他人的性命。
如果夏油杰没在她还可以试试看,但是在的话就没办法尝试这个方法了,五条悟或许想要揭穿咒术界的阴谋,但是代价不会是夏油杰的性命,主角全死光了,很难说,游戏进度会被判定为成功,所以她把目光放回了眼前,琢磨了一下镜子。
“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把他从里面弄出来吧。”
“但刚才那个女人说进去了就没有出路?”
也不是没有想过在外打破,但假设这种做法是正确的做法,刚才那个想要盗窃他身体和咒术的女人,就不会破坏镜面。也就是说这种做法是毫无益处的。
“从里向外打破了就没问题了。”
江奏道:“你该不会以为这家伙出不来吧?”
“……我不是对他没有信心。”夏油杰轻声说。“我只是在想……”
到底在想什么,到最后终究也没能说出来。
不过两人拿着镜子研究了好一段时间,确认一般的手段没办法弄破,哪怕是借着镜子上的裂痕继续用力。
“可能悟是个被关的命。”夏油杰放弃了,忍不住感叹,“虽然说一直想要他被关起来,不过没想到梦想成真得这么快,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太敢相信呢。”
暂时关一下也好——夏油杰有些不太仗义地想,如果现在出来的话,自己可能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而幻境之中的夏油杰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有些试
() 探道:“悟为什么突然这么想,难道是我最近做了什么会让你这么想的事情吗?我想我应该也不是那种人吧。”
“没有。”
“那你这样的揣测实在是很过分了。”夏油杰严正指出。
他没有为自己的言论道歉,而是有些烦躁地转过身,眺目远望,山的另一边还是山,绵延不绝的山,就像天然的铁栏杆,把这里密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