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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郎中那取回来的药煮好端上来时,萧河已经睡过去了。

大抵是太累了,萧河又梦见了那段在虎头山上的时光。

上一世好像也是如此,梦做久了回忆就会变得模糊。

他记不清梦中那人的脸,却记得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是时钊寒穿过的衣服。

十三岁那年,萧河跟随师父姜淮去赴十年之约。

很小的时候,萧河就听姜淮说起过他的师门凌云宗,只余他与另一派的大弟子尚且苟活人世。

其余之人皆死在了多年前的一场暴乱之中。

那一年的冬天,他记得漫山的大雪,覆盖住前进的道路。

他们的脚印留不住,山上的猛兽们亦然。

姜淮告诉他,他与那人分离时曾定下誓约。

十年之后的冬天,他们会带着各自的徒弟在虎头山相见,比试一场。

以作延续十年之前,他们尚未分出胜负的赌约。

山上的财狼虎豹很是凶猛,倘若遇见了,姜淮会双手备于身后,只留一把长刀,让萧河独自面对。

萧河虽是少年气性,却着实是个可塑之才。

他在武术方面的天赋极高,旁人要学一年两年的招式,萧河半个月就能吃透,且在姜淮手里走过十招而不输行法。

萧河打跑了那些豺狼,却并未伤及它们的性命。

是以在他们之后上山的公子修及时钊寒二人,屠尽了路上的猛兽,便从中窥见了些许端倪。

“即便是山上吃人的豺狼都不忍杀之,就算学尽一身本领又有何用?”

公子修擦拭掉剑上的血迹,声音冷洌。

他个子极高,站在茫茫雪地里像一把足以劈开虚空的黑色利剑,无人可挡他的锋芒。

时钊寒的白衣溅上几点鲜红,独立寒雪之中,脚边是三四头饿狼的尸体,杀的要比公子修还多。

他过分白皙的脸上,却不见常人之情绪。

“他赢不了我。”

一语成谶,虎头山上的比试,顶着茫茫大雪,萧河以一式之微输给了时钊寒。

这之后因大雪封山,看不见下山的路,四人便在虎头山上的废弃院落里,住了一段时日。

起初萧河知晓时钊寒性子冷漠,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没呆两日,便磨着姜淮想要下山回家去。

姜淮虽疼爱徒弟,却也将公子修的话听进去了一些。

倘若少年之时不加以磨练,此后更难成以大器。

所以在山上这段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姜淮要求萧河自己解决每日的温饱问题。

他与公子修绝不插手,直到冰雪消融才会回来带二人下山。

那时的萧河年纪还小,耐不住性子。

在姜淮与公子修走后的第二日,便自己绕开了时钊寒,偷摸着想要尝试下山。

结果却在山上迷了路,一直苦苦挨到深夜,也不见姜淮来寻。

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十有八九会被冻死在这里。

一直到第二日的深夜,是时钊寒在一个大熊洞里找到了冻的身体发僵的他。

没有力气,又实在是冷,萧河走不动。

时钊寒便解开自己的狐氅为他取暖,等到萧河身上缓和一些,才背着他往回走。

萧河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沉而稳健的心跳声,那一刻不知为何莫名的感到心安。

他问时钊寒,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时钊寒说,他的靴子踩到了他的烁光粉。

萧河说没有,自己没碰过他的东西。

时钊寒便勾勾唇角,不说话了。

知道他天真,却没想到天真的如此蠢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