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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最后一道床纱前,郁卿眼前忽然升起一种古怪的画面,说不定她掀开帘,谢临渊唇边正挂着笑意?,睁着他?漆黑的眼,嘲讽地望着她。

当郁卿真?正掀开帘,她看见谢临渊并不是笑着的。他?无?声躺在那里,安静而肃穆,伤口裹着白纱,虎口心侧都?扎着金针。他?的脸苍白得可怕,下颌与脖颈上?的青脉明晰,双唇毫无?血色。周遭有一股浓郁的药味,夹杂着丝丝缕缕血气。

郁卿看了一眼,就放下纱帘。

她和张御医都?凝视着案台上?幽微的烛火,没有人?说话。

许久后,张御医叹了口气:“陛下时日无?多?,郁娘子……”

“他?还会醒来吗?”郁卿忽然问。

张御医说:“会,但何时臣也说不准。即便会醒,也无?力回天。”

郁卿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单手撑着额头,久久不语。

她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责备谢临渊把一切弄得一团糟,嘲讽他?再也无?法纠缠她,她终于自由了。威胁他?若不醒来,她就和牧放云成亲。

真?的见到,她反而什么也不想?说。

很多?年前,林渊也这样躺在床上?,那时他?教?完她如何点火,郁卿换来米熬粥。林渊没吃几口,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年少的郁卿心惊胆战,一直问他?:“你还活着么?”

起初林渊还应声,后来只嗯一声。再后来也不说话了。郁卿一摸,他?已经没了呼吸。

窗外的雪一直下,她蹲在床边,看着那堆刚刚燃起的火,呜呜地哭,像女鬼哭丧。

林渊醒来时剧烈地咳嗽,用气声问:“你又在哭什么?”

郁卿听到他?的声音,如闻天籁,瞬间破涕为笑,抹着眼泪爬到他?身边:“你、你又活啦?你可再别吓我了,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林渊从没听过这等逻辑,嗤道:“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郁卿委屈道,“我只有你了……还有那罐子米。”

林渊沉默了许久,可能没想?到,他?有天也会和半罐米相提并论。

“胆小如鼠……”他?低声道。

郁卿吸了吸鼻子,笑道:“什么样的鼠,这样的么?”

她缩成一团,用手在脑袋上?比了两?只耳朵,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在床上?乱蹭。

林渊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象她是什么蠢样。

郁卿也忽然想?起他?失明,放下鼠耳朵,捏捏他?的手:“老?鼠来啃你。”

“……幼稚。”他?反手打掉。

“又来啃你。”

“够了!放手。”

“继续啃。”

那天晚上?她一直和他?说话,只是不想?让他?睡着,听说重伤的人?一睡,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可若他?已经睡着了呢?

一股难言的疲惫和无?力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