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拿笔的手颤抖,怕陛下失去郁娘子行踪讯息,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他只求急报传得够快。
十日后,郁卿进了京,按地址找到薛廷逸的宅院。阿姐不愧是户部侍郎,新宅邸是个?两进的乌瓦院子,宽敞太多了。院子中摆着白玉照壁,种着红艳艳的秋海棠,还雇了两仆两婢打理。的确像个?当官的了。
易听雪得知她?来京,立刻下值回了府,见到她?,惊喜不已:“怎么不同我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啊。”
郁卿摇头:“满京上下勋贵认得我这?张脸,知晓我二人和离之事。阿姐年少居高位,想必有许多人盯着。我帮不上你的忙,就尽量少给你添麻烦。”
易听雪实在感动,心下又?唏嘘。暗暗拉过郁卿道?:“陛下知道?你上京都了?”
郁卿觉得谢临渊早晚得知道?,城门口盘查身?份的守城官看见她?,还愣了一下,待放行她?后,慌里慌张立刻叫人去禀告。
易听雪说起,陛下前几日似不太好,据说又?犯了眼疾。
“很快就能好了。”郁卿没?多解释。
她?此次回京,不方便与薛郎住在一起,反而住在刘大夫那边。时隔两年再重逢,刘大夫苍老?了许多,咳症虽见好,说两句话还需喘口气。
郁卿见着他就掉眼泪,只庆幸自己回来了。
刘大夫哈哈大笑:“生老?病死俱在天命,老?朽一生十全?十美,到老?还能住好屋,享清福,有什么值得哭的?”
郁卿也?说不上自己为何哭,她?见着刘大夫,总觉得自己回到了多年前。那时一切都尚未发生,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从宁州与易听雪结伴回来,兴冲冲钻进医馆里。或是从江都回来,到白山镇那日,看着桃花满枝头,忽然?大病初愈。
十六岁的春光真美丽,现在回忆起来,还像晒在她?脸上。
刘大夫默默听完她?解释,像从前那样?拍拍她?脑袋,道?:“你才多大一点啊,还跟我提时光荏苒。”
她?忽然?就被安慰到了,和刘大夫在一起总有平和的感觉,好像一切波澜起伏都显得微不足道?,可以轻易放下了。
“一辈子在家做闺女也?无妨。”刘大夫呵呵笑道?,“老?朽去了,就让你白英大哥一家养着你,还能短你一口饭吃不成?”
这?样?看似可行,但人还是不能将一生寄托在做闺女上,若吃穿富足,她?或许能一辈子当闺女。一旦被逼入绝境,难保不会各自飞。谁能笃定这?一生无风无浪呢?
郁卿眼前忽然?闪过宋将军笼罩在月光下的脸,他低着头憨厚笑道?:“狼是危难的生灵。不到绝境不会明白。”
若非林渊,她?早就死在多年前的荒山雪中了。但她?不需要?林渊了。如?今只希望谢临渊好好做个?君王,将太平盛世撑得长久一些。
往后的几日里,郁卿都没?有出门,日日陪刘大夫聊天。白英大哥家添了一个?儿子,还在襁褓中。他很有父亲模样?,平素沉默寡言。白日去医馆当值,傍晚检察阿珠功课,夜里再哄小儿子入睡,任劳任怨。
腊八那日,他们一家四口出门游玩,白英大哥肩上骑着阿珠,怀里还抱着一岁多的小儿子,嫂子只背着一只小荷包,四人笑着与郁卿告别?。
大嫂调侃道?:“我若有卿妹这?脸蛋这?身?段,今日定要?打扮一番上街,再选个?夫婿。”
郁卿笑了笑,低下头。容颜总会老?去,人世间所?有事都在消亡,唯有情谊能随时间愈发牢固。大嫂羡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