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sir this way

「该死的吝啬鬼们，祝愿你们早日被圣武士吊死！」

忙碌了一天的码头工人巴利，在结清自己今日的劳动所得之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因为他被偷懒，中途上厕所次数太多，休息时间太长等理由，克扣了足足二十枚铜板，那可是他今天本该获得酬劳的四分之一。

虽然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是发生了，但巴利还是很难习惯，或者说是越发难以忍受，尤其是在经常听到海对岸的工人待遇后，更是心痒难耐。

据他所知，在海对岸，由光辉伟大的圣龙陛下统治的神圣之地上，即便是像他这样的低贱泥腿子，也可以像那些体面人一样昂首挺胸地生活。

哪怕是做同样的搬卸工作，对岸兄弟获得的酬劳，至少也是他的五倍以上，满足一家所有人生活开支的同时，还能剩下不少，听说只要攒上三年，全家都能够搬进宽敞明亮整洁的大房子里。

这是何等美好的生活，即便是做梦，巴利都梦不到，因为完全想像不出来，这世上还有如此美好的地方。

因此，最初的巴利是不相信的，但随着每一位从对岸到来，愿意与他交流的体面人言语中，巴利逐渐拼凑出了如同神灵永恒不朽国度一样的美好世界。

于是，巴利晚上做梦有了足够的素材，在梦中，他是光荣的劳动工人，没有任何人敢轻视瞧不起他，哪怕是贵族老爷也会给予他足够的尊重，不会轻蔑地称他为泥腿子。

让他来到码头上，给他分配活计的管事，也会亲切地称呼他为巴利兄弟，而不是贱种，下流胚子一类的蔑视称呼。

他拥有各种趁手，能够让他轻松搬卸的工具，十分从容地完成各种搬运工作，每天只需要做满连同午餐休息时间也一同计算在内的八小时，在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时候，他就可以离开码头了。

他不需要在每天离开的时候，去找管事结算工钱，他不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结工，他在码头上的工作，是十分稳定的，没有特殊理由，没有任何人可以开除他。

因此，他的酬劳是月结，而非日结，即便是不能每天都看到到手的钱，但巴利在梦中并不会因此而惶恐，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胆敢克扣他哪怕一枚铜板。

如果他发现了有盘剥克扣工人工资的行径，他可以立即就近向当地劳动官署汇报，身穿银甲，手持大剑的圣武士们会立即到场，查明缘由，找出胆敢压榨工人爷爷的硕鼠，当初处决，绝不手软。

可惜，他的美梦做到这一步，也就到此为止了，巴利梦不到更多的情节，因为他对于海对岸美好的想像，也仅仅仅停留于此。

于是，这名在码头之中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码头工人，心中逐渐拥有了一位伟大的梦想，他要带着自己的家人，踏上前往海对岸的船，他要带着自己的家人，成为真正活着的人。

不过，巴利把这一梦想深深埋藏在心间，他不是没有对旁人说过，但每当说出口，他就会遭到周围人的嘲笑，即便是他的妻子儿女都不能理解他。

因为一张船票实在是太昂贵了，哪怕是货运商船的下等舱，也不是普通码头工人能够奢望的。

其实码头工人的工资并不算低，最起码在港口城市，一名勤劳的码头工人，隔三差五还能够与同伴去酒馆喝上几杯最劣质的麦酒，消遣一下。

可也就仅限于此了，想将省下来的酒钱买到足够全家人跨海的船票，确实是太过艰难了，因为生活太过简单，压迫得每一个底层人都喘不过气来。

赚钱与存钱是两码事，赚到的钱减去各项生活必要开支之后，才是能够存下来的钱，可这些钱经不起一丁点的意外考验，只需要一点小小风浪就能够尽数清零。

「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够前往海对岸？」

望着即将沉下海平面，已经快要消失的落日馀晖，巴利叹了一口气。

在梦境中，作为一名体面工人的他，能够在阳光明媚的时候，脚步轻松愉快地来到码头，完成一天的工作量后，又可以在依旧明亮的阳光照耀下，离开码头。

可是在现实中，他必须在太阳还没有升起前抵达码头，与其它码头工人争抢待遇相对较好的工作。

等到他干完一天的活后，太阳已经快要消失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仅剩的一点馀晖，尽快赶到家中。

「唉！」

巴利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即将彻底被黑夜星空笼罩的海面，转过身，准备加快脚步回到家中。

可就在这时候，这名码头工人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一点金光出现在了越发黑暗，海天之间的交接处。

「那是什麽？」

巴利忍不住停下脚步，伸长脖子，一种强烈的冲动催促着他，朝着远离家门的方向，向码头靠近，向大海靠近，只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看清楚那点金光到底是什麽。

「船！大船！」

还没有等巴利看清楚那一点金光是什麽，码头上就有人喊了起来。

不仅是巴利被海面上的异常给吸引到了，许多本来准备即将离开的码头工人停下了脚步，还有停留在海港上的诸多商人，旅客以及冒险者，他们都看到了那一点金光，那绝非普通的灯火。

在众人充满好奇又不乏胆怯的目光注视下，第二点，第三点金光浮现，点点金辉，在已经被黑暗笼罩的大海上浮动，为黑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灿烂光辉。

「嚯，居然还是一支船队，不过这时候靠港可不算好啊。」

巴利听到身边有人笑嘻嘻道。

他知道这是为什麽，因为这时候码头工人基本都回家睡觉了，夜晚时间，营养不良的工人们都有严重的夜盲症，没有办法在照明条件不佳的环境下进行劳作。

「那或许不是商船。」

不知是因何缘由，听到周边的同行们说出这样的话语，巴利的心中有一种冲动，一句未经思索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不是商船？那还能是什麽船？难不成是战舰吗？」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新约克港口，可是这一带最为着名的深水湾，这造就了此地的繁荣，也让临近最为强大的联邦牢牢把控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任何海盗胆敢进攻这里了。

先前之所以浮现的紧张氛围，是对大海深处未知的恐惧，在水手间流传的传说中，深海可是蕴含连诸神都要退却的大恐怖，凡人的船只一旦碰上这样的存在，死亡都是最为幸运的结局。

生活在陆地上的人当然对此不以为然，但对于在海边讨生活的人，大多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深海确实存在大恐怖。

历史之上不乏有繁荣的海港城市被一夜覆灭的案例。最令人恐惧的是，即便是有强者调查，也找不出任何原因，或者说，即便找到了原因，却不敢对外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