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程用自己脱下来的那个黑底白鹤的大衣把屋里床上桌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将人放在床上,检查伤口,那眼睛被毒药迷住了,肩上那箭头也得处理,穆程在这屋里转一圈,低头往自己身上找。
001问:“宿主你是不是准备找个铁刀,拿烛火烧烧,给他剜出来啊?”
“那样不疼吗?”穆程说,“我要找点值钱的东西去镇子上请郎中,医馆一般会有麻醉散。”
他在衣服里翻一翻,找到一块玉佩,没有什么特殊身份印记,只是个比较值钱的玉佩。
他把门锁好,沿着山路往下走,路过那一户人家,问一下路,得知这里叫露水镇,那户人很惊讶怎么山坡上住了人,他说是新搬来的,路过此地,想暂住一阵子,然后沿着指引,走两刻钟到达镇子。
正是日暮,镇子上人已经不多了,两边砖瓦屋舍较常见,很少看到几层的,他先找个当铺把玉佩换成钱,问别人最好的医馆在哪里,把人请来。
他把症状描述得详细,郎中带的东西也全,麻醉散一敷,箭头挑出来,上好消毒愈合的药,缠上纱布,整个过程昏迷的人没怎么动,微微蹙了一下眉,疼肯定还是有一点的,但已经好很多。
眼睛给开了药每天洗洗敷敷,什么时候能好郎中说不准,也安慰他:“这位小士兵受这么严重的伤,往好处想,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郎中看盔甲只当是个沙场负伤的小士兵:“至于眼睛……不是还有你这当兄弟的帮他看吗?”他也以为两人是兄弟关系。
穆程谢过他,送人出去,方才出门时比较急,没有来得及提取别人的印象值,现在悄悄提取了一下这大夫的印象值,是空的,人家不认识他。
其实想的到,他是从上面摔下来的,不是这镇上的人。
待人走后,这会儿心安了,就有空好好整理屋子,所有的灰尘,杂物,杂草,全部清理干净,墙面,屋顶都擦拭一遍。
回头看,这两间瓦房,窗明几净,一点没有透风透雨,后窗一推开是巍峨青山,院子前就是清澈流水,当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接下来,只需要再添置上东西就好了。
收拾齐整,给床上的人换好药,这会儿才有空听001说眼前人的来历以及这个世界的任务。
001开口:“任务对象杜云期,宣朝大将军之子,少年鲜衣怒马,沙场驰骋,一身好本领,骑射本事军中无敌,他的一生,本该战功无数,这宣朝天下几乎都是他打下的,其功名与威望无人能及。
他样貌俊逸非常,偏镇守边关始终未成家,一生都为家国天下,不念儿女私情,是多少人不可攀附的灼灼明日,皎皎月光。
但是在剧情里,与敌国交战,遭出卖暗算,兵败负伤,他为给父帅及众将断后,引追兵折转方向,一路厮杀,坠落悬崖,便是今日宿主你所见。
坠落悬崖倒是没死,如果不是宿主你出现,他应该是在那溪水里泡三日,伤处没得到
及时处理,肩上的伤让他右手使不出力气,再拉不了弓箭,那眼睛也再看不见了。
战败,拿不了弓箭就无法再上战场,眼睛还看不见,多重境遇,他的心境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而等他回到宣朝,那堂上有人将战败之事歪曲事实,陷害污蔑,他们成了临阵脱逃的罪臣,杜家上下锒铛入狱,帝王念他眼盲放过了他,削官收符,府邸充公,他前后奔走救家人,品尽世间炎凉,殚精竭虑而无果,当家人旧部于街口斩首,那渐渐变化的心境终于一夕爆发。
明媚张扬的少年从此不再,唯剩阴蛰疯批的眼盲人,孤立无援依然无法手刃仇人,最终承受不住打击,变得疯癫痴傻,有人最后一次见他,看他拿着草须摸索着指挥一群蚂蚁打架,衣衫褴褛,满面泥土,有以前爱慕他的人想带他回家,但他死活不肯,只愿和蚂蚁为伴。”
“宿主。”001发布任务,“此世界因为节点问题,战败之事已经发生,所以任务放宽,只要避免杜云期疯癫痴傻的下场,让他过上平凡的生活就行了。”
穆程缓缓摇头:“不,我还要他永远鲜衣怒马,明媚张扬。”
兵败已经发生,改变不了,下一个关键节点是杜家被诬陷入狱,这个节点将在杜云期回朝后启动,现在那个诬陷他们的人还没开始动手脚,此时杜家在镇守之地整顿三军,一次兵败并不能否定他们的功绩,这时他们还是威望颇高的。
那么此事能等,而另一点,外力是关键,杜云期自己的心境改变也是关键,他其实从自己拿不了弓箭,看不见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埋下了消沉阴暗的种子。
那就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疗伤吧,伤口都及时处理过,只要好好养,不会留下后遗症。
其实,即便手抬不起来,眼睛看不见,依旧有精彩的活法,倘若真的好不了,也要让他保持好的心态。
杜云期昏迷了三天,这三天,穆程已经把这屋子布置得很像样了。
那个玉佩换的钱请大夫后还剩下一些,钱生钱对他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儿,但是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则,不能超出此世界背景环境,也要考虑精力的投资。
他在这小镇上,进一些东西再卖出来,赚的钱够生活,刚刚好,要是冒然去开个商行,资源达不到,也不是很划算。
屋里经过清理已经焕然一新,两间房,正好一人一间,换了新的床,案牍衣柜,床上铺上柔软舒适的被褥,拉了帷幔,挂上窗帘,风一吹,淡色帷幔随风而动,正拂过窗前案牍上的一瓶鲜花。
门口搭个草棚,底下起一个土灶台,厨房就做好了,院子里本来就有口井,清理一下就能用,木轴一转,清洌洌的井水在水桶里叮叮咚咚被转上来。
那院子的篱笆重新支起来,环绕屋舍,再竖个院门,这就是像模像样的家了。
再其他的事,就是每天给杜云期敷药换药,那一身盔甲早就换掉,穆程帮他擦拭着洗过澡,换了干净柔软的衣服。
杜云期醒来时是大清早,睁开眼什
么也看不见,他怔了怔,揉一下眼睛,肩膀上一阵疼痛。
院子里有人说话,听上去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妇人,那男子说着感谢,声音有一点低沉,妇人说不用客气,又说:“你弟弟醒了没?”
这是底下那户人家,住着一对年长的夫妇,很热情好客,上次穆程去问路,他们知道这里住了人,主动过来看望过,对温和有礼的穆程印象很好,这两天没少打交道,此时又送了点自家种的红薯过来。
不过他们都认为两人是兄弟,要不然实在想不到两个男人住在一起还能是什么关系。
穆程答话:“还没醒,应该快了,多谢关心。”
“大木你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啊,小木醒了来说一声,我们也好放心。”妇人说着话离开了。
每个世界穿的原主名字也都叫穆程,他现在处在一个没人认识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地方,不清楚这个原主是否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而坠崖,之前又是干什么的,为保险起见,他没用真名。
反正在这里应当也住不了多久,为了自己方便,也为了其他人安全,他对外称自己叫“木禾”,木头的木。
这妇人一开始叫他木小哥,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后,就开始叫他大木,另一位叫小木。
人走后,穆程端着粥走进屋,看屋里人动作,将他扶起来靠着枕头坐好:“醒了?”
杜云期伸手乱抓,穆程就抬臂过去给他碰,对方摸到人安稳了一些,温声道:“哥哥?”
面容俊美,眼尾微扬带着一点恣意张扬,刚刚苏醒长发拂肩膀,又添清隽乖巧之感。
他的声音也清凌凌如泉水一般,现在体弱,中气不足,说话有尾音,穆程听他这一声喊,险些失态。
刚见面就叫哥哥,这多不好意思啊。
又听对方说:“我是你……弟弟,是吗,我们叫什么名字,这是哪儿?”
穆程微蹙眉:“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不记得了。”
“!!”
原来还有这一重伤,剧情里并没有提到他失忆,是真正世界发生时有了些许改变。
他是听到了外面的对话断定的两人关系。
“你我不是真的兄弟,我在那悬崖捡到你的。”穆程如实说,“你是将军,战场上出了事,你受伤掉了下来。”
其实不该告诉他的身份,如果告诉他,他要是心有忧虑就不利于养伤,而万一他要急着回去,那个陷害他们的人正是看到他没死,更加担忧,故而将计划提前,等于说他如果提早回去,会让杜家入狱时间也提前。
其二,原本没想到他失忆,穆程是打算劝说他留下来好好养伤的,倘若他本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么这一层劝说就可以省了。
其三,穆程是通过系统得知的他的身份,按照正常来说,他本来也不应该知道,快穿局有规定,不能透露系统说的话。
但是,穆程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他是谁,却要隐瞒,莫名
其妙有一点“拐骗”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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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还是要告诉。
“我是将军?”床上的人好像不太信。
“你是杜将军之子,两方交战,你们可能遭人暗算。”穆程不能说是系统告诉的,也不能说自己亲眼看见了,只得编一下,“我在你身上找到了一份杜家家书,所以知道你的身份,但是那家书不小心被水冲走了,非常抱歉。”
“我真是将军?”杜云期还是不敢相信,手扬了扬,“可是我觉得自己浑身都没什么气力啊,我哪可能是打仗的人呢,我顶多是个书生,你看,我手磨的有茧子,是拿笔拿的吧。”
“……”
有没有可能是握弓箭握的?
“杜将军……我也不记得是谁。”杜云期又说,“战败了,他们……还活着吗?”
“活着。”穆程道,“额……你们杜家在宣朝举足轻重,如果你父亲有闪失,我们是能听到消息的,所以,他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