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怔了怔,抽噎了两声,爬回来跪好:“是,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你能这样想最好。”孟栖楼道。
贺意哆哆嗦嗦道:“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神石化解,我宁愿当普通人。”
“办法也许有,但还没找到。”穆程
道,“旁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你是得天独赐,为什么要轻易舍去呢,与其化解掉,不如你好好修行,将其力量激发出来,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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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与众不同的优势,如果你不可以,还要谁可以?”
少年郑重点头:“好,我肯定会练好的。”
他出门时,脚步已然轻快。
殿内一人互看,彼此无奈一笑,看那天光渐暗,有人一挥袖,殿门缓缓阖上,鸟语花香也好,清风泉鸣也罢,何及一室春光旖旎。
又逾几日,两人再出殿门时,门前聚了一众魔族下属们,见他们出来,连忙上前报:“尊主,孟仙尊,山外来了一群仙门的人。”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穆程道,“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说……如今仙门无人掌管,乱成一团,孟仙尊为雪檐山镇山长老,理当回去主持大局。”
“理当?”穆程嗤笑,“他们还真是理所当然啊。”
孟栖楼一挥衣袖:“好,我去见见他们。”
魔山之外,聚了数十人,是各宗的一些宗主长老,他们不敢闯入,只在这山门外等待,遥见那浮云有流光闪过,孟栖楼白衣翻飞,立于云层之上,未束仙门发冠,只用一只玉簪固发,那位魔尊半躺在旁,悠闲地撑起胳膊,笑看他们。
众人再次说明来意。
“孟仙尊来我魔族做做客,诸位怎么这么着急啊?”穆程望着这群人。
“可是仙门不可一日无主,何况现在……”他们的话语顿住,何况现在才被你搅和得乱七八糟。
“昔日孟仙尊来我这里做客三个月,也不见有人催促,现在才来几天,就急了,是因为如今用得着了吗?”
众人无言以对,支支吾吾。
万万没想到,当初孟长老前来献祭,却和这魔尊看对眼了,如今祭品变成了道侣,孟长老就算倒戈相向,加入了魔族他们也没法奈他何。
踌躇一会儿,有人索性不再问过他,直接向孟栖楼道:“孟长老,雪檐山无主,要择立新掌门,我们一致推举觉得您最合适,各宗门也都还乱着,打架的打架,结契的结契,您还是回来看看吧。”
孟栖楼淡淡目光扫过他们:“我才离了几日而已。”
“可即便是一日……”
“我近日不回。”孟栖楼打断他,“什么时候想回了再说,我的去留,不必劳诸位费心,诸位也干涉不了。”
“可是孟长老你一点都不管仙门死活吗?”
“我管了啊,我曾以身饲魔三个月,不是救仙门于危难之中吗,怎么,连结契打架这点小事也得我来管,那要你们何用啊,还是说,打打架,结结契,仙门就‘死’了,既然这般脆弱不堪,也没有必要费心思管了吧?”
“这……”说话之人语塞,不可思议地盯着云上人,印象中的孟长老,表面虽然冷漠,但事关仙门,他向来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啊。
现在怎么说不搭理就不
() 搭理了?
又有人道:“孟长老你是要与魔在一起吗,仙门条规,仙魔不可结合啊,您手握天玄剑道,执掌仙门条规,怎么能带头违规呢?”
“现在说我违规,那时我卸下修为入魔窟时,怎无人说及仙魔不可结合?”
孟栖楼笑起来,而眼中却是一凛,“条规为人定,自然也可以改,我既然执掌仙门条规,那么由我来改一改,也没什么不妥。”
他顿了一下,收起笑意,冷眼看众人:“我今日便在此修改条规,我就是要与魔结合,谁能奈我何?”
“孟长老你……”
云上传来一阵轻笑,穆程眯眼看众人:“都听清楚了,孟仙尊不回。”他的语气渐冷,“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众人面露惊惧,与他对抗是不敢的,孟栖楼铁定了心思不回去,他们也没办法,只好畏畏缩缩地退了。
终于清静了,穆程看向身边人,嘴角浮起笑意。
只是没过几天,这群人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着人进来禀报,不是请孟栖楼回去,而是另有目的。
传话的小魔复述道:“他们说,孟仙尊想多留一些时日,他们不干涉了,可是,贺意是仙门弟子,不能在魔族久留,希望能让贺意回去。”
贺意在旁听着,纳闷:“我就一个小弟子,他们平时不管我,还随便欺负我,怎么这时这么大阵仗让我回啊?”
“你忘了,你有神石之心。”穆程道,“这属实是原形毕露了。”
这些天,关于神石之心在仙门已经传遍了,即便不懂的,听人说说也明白了,这是个很厉害的法宝,得之统领三界不在话下。
上回来请孟栖楼回去,一方面是仙门真需要他,另一方面,他回去肯定会把贺意一并带着。
但是孟栖楼不走,那么……一部分人坐不住,就又找了过来,希望贺意能回去,还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说这弟子心性不稳,在魔族受魔气干扰,很容易走火入魔,让他回去是为他好。
贺意当然不肯回,这一次,魔山大门都没开,那门口守门的小魔忍不住回怼来人:“人家师尊在身边,会不知道他好不好,你们这些人平时不管,这会儿知道管他了?”
众人进不去,只好再次退回。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一旦动了贪念,便很难收回去。
雪檐山前掌门,还有路长老,能不顾后果直接袭击贺意,仙门也不乏此类人,他们设想着,得到神石,就是一步登天,管你魔尊仙尊的,都不足为惧,世间还有谁能敌?
于是,有人偷偷潜入魔山,被利欲熏心的人管不了那么多,冒个险说不定就成了呢。
穆程坐于殿中,手一挥,黑雾流散,那潜入之人便身首异处,神魂俱散。
虽然没一个能成功进入者,但依然不断有人潜入,接一连三,让人烦躁。
就在今日,竟然还有一群不怕死的,组成了个小队,沿着正门就要潜入,穆程恼了,黑雾腾腾而起,他要去把这些人所
属的宗门全都给平了。
不过,在凌空而去时,遇见了一人。
午时,穆程回到魔窟大殿,孟栖楼刚起床。
昨晚累狠了,饶是他为仙尊,也还是受不住,从天将明时沉睡到了现在,一睁眼,见身边人不在,听说外面那些动静,方要动身前去时,穆程已经回来了。
来人披风一扬,于殿中坐下。
孟栖楼道:“听小魔们说,你要把他们的宗门都灭了?”
“没有灭。”
穆程道,“有一人出现,代仙门向我道歉,并说会清理仙门,绝不会让人再来冒犯。”
“谁?”孟栖楼想来想去,想不出还有谁有如此话语权。
穆程看着他,缓声道:“太尘上人。”
眼前人神色陡然惊变:“我师尊!他出山了!”
“嗯,他说仙门正乱,不可无主,他出来修整一下,他还说,不干涉你结契之事,你愿意与我在一起,他不会多言,你也无需去拜见他,并希望我们护好贺意,他也保证不许仙门中人有觊觎神石之心。”
孟栖楼松了口气,面上恢复血色:“师尊仙风道骨,心如明月,是雪檐山开山祖师,也是仙门至高尊者,一直是我敬佩尊敬的人。”
穆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只是……”孟栖楼还有些不解,“仙门尊者,隐世类似于飞升,基本不会再过问俗事了,世间生死存亡,都与他们再无关系,昔日就算……就算与你魔族交战,仙门堪危之际,他也没出来过,怎么这时候出山?”
这些仙门内部的混乱,连他都不想管,哪里需要劳得师尊出来呢?
孟栖楼心里涌起一丝大逆不道的想法,思虑须臾又打住,师尊不会是为神石之心而来。
他曾经为消贺意的魔气,带着贺意去求助过师尊,那时候贺意才几岁,而他的能力离师尊差得很远,师尊当然发现了神石之心,若是想要,他护不住,自己这徒弟一百个命都没了。
“不必多虑,有些东西,该出现时会出现的。”
比如说,马脚。
穆程说着话,将踱步的人拉到怀中:“好不容易清净了,别浪费光阴。”
孟栖楼垂眸:“是不是太没节制了?”
“你不适?”
“那倒没有。”
“你不愉悦?”
“嗯……愉悦的。”说话之人脸上红了。
“那么……”穆程轻抚他的发,衣袂一动,一人身影化为流光,还是缠缠绵绵向后厅而去。
数日之后,帷幔被拉开一角。
身边人还在沉睡,穆程抬眼看看天光,屋内不知岁月,应该是过去十数天了吧,此时像是午后。
山中阳光明媚,光线透过窗棂洒落进来,细碎的尘埃飘飘荡荡。
只是这天光中,他闻到了一点异样。
他传出一道灵识,问那守山小魔:“近日可有异常?”
小魔纳闷摇头:“没有啊,风和日丽,山清水秀的。”说着望向头上飘过一片乌云,四周一下子暗了,但很快,乌云就散去,周围又亮起来,“就是怎么老有黑压压的云,像是马上就有大暴雨一样,但也没见下雨,飘一会儿又不见了。”
“是人类城镇在下雨。”穆程道。
修界所居虽与人类生活城镇并无明显隔绝,但修界需要灵气充沛之地,一般远离喧嚣人间,而因为灵气浮荡,诸如仙山魔山这种,都有清气魔气等自成屏障,也正因这一层屏障,让两方的天气气候也有差别。
“照这样说,人类城镇连下了七天暴雨,都没有停歇过。”小魔看着一片乌云又浮过去了,周围再一次黑了又亮起。
穆程微眯眼。
身边人动了动,不知碰到了哪里,轻吟了一下,将头埋入他怀中:“我要被你折腾死了。”
“辛苦你了。”穆程抚着他的背,“我给你揉揉?”
“别闹。”孟栖楼伏在他臂弯里,泛红的眼角微动,半睁半阖,轻轻蹭了一下,原本还想继续睡,然而忽地一怔,愕然睁眼。
“有邪气。”他抬头,“在人间。”
“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