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祖安来说,身体的毁灭、建筑的毁灭、行星的毁灭……都是可以衡量并且酌情付出的代价。

如今的祖安星并不是最初的祖安星，区区一个名称，只要随便递交一份改名申请,他们迁移到哪里都可以是“祖安星”。

但意识是至高无上的。

躯壳可以改造,部件也可以更换,只要意识仍在,祖安人便不死不灭。

当然不是没有人反对,但强权可轻易战胜与镇压这小部分人。

就像是近一个世纪前,有一位裴家的女性因为不愿接受手术,在成年当天逃离星球，失去联络。

而在那之后数十年，她的女儿代替她回到祖安星。

——并在几次三番的挑衅后,最终掀起一场规模巨大的叛乱。

那场刚结束不久的夺权之战中,祖安高层原以为自己才是胜利的那方——即使是惨胜。

祖安的意识库分为两座。

一座属于平民,另一座属于高层。

裴临雪目标明确地毁去高层意识库——甚至不顾那其中有她母亲的意识——自己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的尸体被当场销毁,意识备份则被导出进行逆向修复。

就像她的母亲是一位拥有杰出大脑的异能者那样，祖安高层希望她的意识也能成为行星持续发展壮大的动力之一,也能弥补己方损失的力量。

可大笑着死去的裴临雪又复活了。

托白夜的福,简直复活得轻轻松松，甚至回到了实力全盛的青年期。

裴临雪复活的消息从一颗名不见经传的行星传出之后，没多久就高调杀回实力大打折扣的祖安，并摧毁自己尚未修复完全的意识备份。

高层的意识备份均被销毁，人手严重短缺，压根不是裴临雪的对手，被杀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好在裴临雪并不打算来个星球大屠杀，她只是先控制了意识备份装置，又堂而皇之地夺走了属于裴家的星盟主席之位。

——然后就真的去当星盟主席了,还是一言堂，完全不带祖安人玩。

祖安高层当然不可能真的坐以待毙，暗中做了百八十个可行计划，暗地里忙到飞起。

好在他们都经过高度改造，根本不需要进食与睡眠，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便可以工作二十四个小时，为的就是找到一个能杀死裴临雪的办法。

——在这种背景下，当高层突然得到“白夜现身祖安星”的消息时，除了“裴临雪变卦要来场大屠杀”之外，还能有什么想法？

好不容易积攒出的一些武装力量，都被祖安高层毫不犹豫地往白夜身上倾泻而去，而那个小小的身影却轻松地游走于战火之中，单枪匹马便杀得满地都是机油、组织液、金属。

短暂的拉扯后，高层毫不拖泥带水地决定放弃祖安星，放出最后的杀手锏：那颗借“黑星”作为代号的反物质弹头。

反物质弹头能将反物质用特殊公式包裹稳定在其中，弹头打开那一瞬间，内里的反物质与现实世界的正物质产生接触，就应该引起巨大的、连锁的、经过精密计算和布局的湮灭反应。

别说一支舰队，它足以在呼吸间轻易毁灭一颗星球。

当白夜飞到空中，无知无畏地将手按在弹头表面上时，连祖安高层都震惊了：光知道她胆子大喜欢刺激，不知道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等等，也可能是因为以她的知识，完全没认出这是什么？

但很快，反物质弹头于白夜掌下开始崩坏，刹那间化作一捧巨大的小方块。

这些小方块自由落体，像是一场像素风的雨，只是颜色不太妙。

很快有高层反应过来不对劲：“哪怕只是接触空气中的粉尘，也应该开始湮灭了。”

但直到少部分小方块们落到地面上，都没有任何巨大的能量反应产生。

甚至于，这些指甲大小的方块落地时显得轻飘飘的，像是海绵或者羽毛，轻易地便被抵消了高空下落的势能，乖乖躺着不动，接着便被白夜一把一把捡走塞进空气里。

——祖安高层压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一个高层结结巴巴地指着屏幕：“她，她，她——怎么可以徒手接触反物质！？”

一有人开嗓，全员都跟回过神来似的炸开了，没人能接受刚刚在眼前发生的事情。

“任何异能作用于反物质的那一刻都应该会引发湮灭，她怎么做到分解弹头的？！”

“根本就不是这个宇宙所掌握的技术！可恶，果然推测没错，她绝对来自于宇宙的外侧！”

“现在怎么办？啊？？白夜如果真是裴临雪叫来杀死我们的——”

“……无需紧张，白夜轻易不杀生，这我们都知道，不是吗？”

“你觉得以裴临雪的狡诈毒辣，会不安排后手？！”

“肃静，”一名高层沉声道，“看，她动身了。”

众高层眼睁睁看着白夜风驰电掣般地冲到一个侥幸未被战斗波及的垃圾桶旁，伸手咔一下将其拧下，眉开眼笑地反手塞进了背后的空气里。

一片死寂中，有高层试探地开口：“……其实，这个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来杀人的，对吧？”

“但你什么时候看她露出过杀气腾腾的表情？”

“被星盗当面挑衅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