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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扶摇(33) 这一年京城才到初冬时节,朝廷收到急报,盛京出了大案子,出了自新明以来最触目惊心的案子——倭人细作案。 急报送来,朝野震惊。 此时,四爷正在求真馆里。 求真馆里,一大半的地方是禁止进入的。三米高的墙体,厚重的大铁门将人挡在了外面。墙外是一一排排的大树,长了很多年了。此时,落叶满地,正有一老人慢慢的清扫着。 四爷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除了闷闷的声响之外,里面并无应答之声。 倒是正在清扫树叶的老者扭头看过来了,“这里不许人靠近,这位大人,退了吧!退至林子之外,去吧!” 四爷回过头看,看向那老者。见他身形佝偻,须发皆白,就走了过去,“老人家,那里面是无人看管……还是?” 老者回头看了看铁门,“先帝病重之后便下旨封了那里,看守自然是有的,只是无陛下的旨意,谁也不敢开启后面的库房。” “里面存放了什么,您知道吗?” 老者摇了摇头,继续洒扫去了。 扫帚划过地面,发出飒飒飒的声响。 四爷看着那高高的院墙,这是不进宫都不行了。这里还真就是等闲的人进不来。 他转身就走,但想进宫,现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才从宛平县尉的官职调到工部,一个从六品的官员想进宫见皇帝,难度还是不小的。 从求真馆一出来,他就听说盛京出了奸细案。 这必是桐桐在那边闹出大动静了,他直接回府,拿了金镇北的朝贴,直接上宫门口,递了朝贴,请见皇帝。 别的时候做儿子拿着父亲的帖子要进宫见驾,那是办不到的。 但是如今不同往日,细作闹的厉害,金镇北身居要职,人在盛京回不来,人家儿子急匆匆的要见皇帝,这肯定是有大事要奏明陛下,这便不能耽搁了。 其实,按照正常的流畅,应该直接送到军机,毕竟皇帝没亲政嘛。 但:要是金家不信任军机呢?要是这事军机管不了呢? 于是,朝贴顺利的递到了小皇帝手里。 小皇帝拿着帖子挠头,盛京那边的密折还在路上,他正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结果金镇北的儿子来了。 那个自己一直很看重的金肆晔,那个叫废弃的矿山重新出矿的人才。 “宣——” 小皇帝将朝贴放在一边,然后急匆匆的去拿鱼竿去了。 四爷来的时候,就见这孩子正拿着鱼竿带着斗笠在院子里钓鱼。 没错,就是坐在院子里钓鱼,钓的是风水缸里养着的鱼。钓的一本正经的,特别认真。 他才要说话,这小子‘嘘’了一声,“别惊走了朕的鱼。” 四爷朝那风水缸里瞅了一眼,水缸最宽处直径尺左右,里面只一条大草鱼,足有两尺长,调头都困难,能把它惊到哪里去? 他在边上就说:“莫不如,把缸砸了吧。” 小皇帝翻着眼皮嘟着嘴看他:“它困在水缸里,半缸水能活它的命。你可倒好,砸了缸,水流完了,它不得死了呀。” 四爷:行!话里有话。这是把他自己比作那缸里的鱼了!是说他的处境,也是在讥讽自己呢,说自己特来找他奏事,就跟他钓风水缸里的鱼一样,纯属多此一举。 心眼是不小,脑子也足够机灵,就是娇惯的很不成个样子。 他就顺着这小子的话往下说,“砸了缸,鱼顺水而出,有两种结果,其一,被人捡起来放在案板上,成了别人的盘中餐;其二,有人觉得吃又吃不下,不管吧,死了又可惜,于是,顺便给捡起来了,抬手仍在另一个瓮里。那个瓮许是更大一些,人家也养它养的更精细一些。只是这条鱼呀,他缺了点以死相搏的勇气。” 小皇帝顺手扔了鱼竿:这个金家的小子果然是个坏人!他竟然叫朕用这唯一的,如此珍贵的命去搏!要知道,皇家就剩下朕一根独苗了,江山不保就算了,要是连小命也玩没了,这到了那头,见了朕的先人们,不是更没脸? 朕可以冒险,但前提是:朕的命不能丢。 他轻咳一声,问这个金肆晔:“爱卿有何时要禀奏?” 四爷:“……”孙子,告诉你的都是好话!你这惜命的德行,到底随了谁呢?算了,懒的跟小娃子一般见识,他说正事,“臣借着金军帅的帖子来求见陛下,为的是求真馆。” 小皇帝愣了一下,狐疑的看对方:“你说求真馆?” “是!求真馆的库房无圣旨不能开启。” 小皇帝摸着腰里的玉佩,看对方,“你要去求真馆找什么?” “铁路轨道,以火推气,以气推车的火车……” 小皇帝攥紧了玉佩,“火车?” 是! “它跑的太慢了,朝野尽皆反对之声,认为此物劳民伤财。” “那陛下的意思是,历代先皇们都错了吗?” 小皇帝没有说话,嫩豆腐一般的脸盘难得的严肃起来,认真的看眼前的人,“金大人,你便是看了,又能如何呢?” “臣只想知道,这个火车它跑起来了吗?” 跑起来了,只是慢了一些。 “臣其实还想知道,求真馆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它们真的都是无用的吗?” 小皇帝便笑了,起身,然后招手,“你来。” 四爷不知道什么意思,便跟着小皇帝往里面去。 绕过一重重宫殿,进入了御书房。此处到处都是书,墙上更是挂着的大幅的字画。四爷看着那字画……那是自己的笔迹。 正看着呢,小皇帝敲了敲桌子,“这里……” 四爷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愣住了?([(Xiao jia ren.com)])?来[笑*人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xiAojiaRen)?(c0m),就见一个仙鹤摆件的嘴里叼着一个玻璃珠。然后小皇帝的手在仙鹤的翅膀下一摁,那玻璃珠一下子就亮了。 他愕然:台灯? 小皇帝便笑了,“以前……父皇用的时候还是很亮的,后来朕轻易都不敢开了……因为光越来越暗了,朕知道,它可能再也亮不了多久,就不会再亮了。” 电池? 四爷蹲下去,看案几的下面。案几下面藏着一个见方足有尺的大箱子,这是最原始版的电池吧。 小皇帝见他看的认真仔细,就笑了,“这个东西……在皇爷爷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朕听先帝说,那时候就是一池子的东西,像水又不是水,铜丝扔进去,连着这个玻璃球,玻璃球就亮了。后来才成了箱子,能搬动了。玻璃球也越来越耐用了,越来越透亮……可这东西比桐油更好用吗?点灯费蜡,成本也比这个低多了。” 四爷站起身来,“更换里面的液体,玻璃球一样能亮起来,比之前更亮。” 小皇帝的手放在仙鹤的身上,背对着金肆晔,然后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给吧!拿着这个,没人能拦你。谁拿着钥匙,谁有资格入内。” 这么轻易就给了? 四爷看了这小子一眼,没有接。 小皇帝直接塞过来了,“拿着吧!想进去看就进去看吧。” 四爷拿着钥匙看了看,每个钥匙上都有编号,可见门禁有多严格。正要走,就瞥见书案上小皇帝练字的手书。 一页纸上写的都是诗句,什么‘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什么‘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再比如,‘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一句一句的诗词,无一不说明,他不知道他的路在哪里。 四爷走过去,提笔写了一行: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可御也。【1】 小皇帝扫了一眼这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字与之相比,少了一份气魄。一样是太|祖的字,金肆晔的字更加开阔,一笔一划之间,更有神韵。 再看那内容,说的是立志,也是信念。 四爷放下笔,告辞了。 小皇帝盯着那字长久长久的看着,老管事在一边轻声提醒,“陛下,盛京的密报。” “放着吧。”小皇帝没抬头,也没有急着去看那密报。 老管事忧心忡忡,“可是那位小金大人惹您生气了?” 小皇帝摇了摇头,拿着密报进去,跪在佛龛跟前,却也没有将密报打开,而是满脸的纠结,“祖爷爷、祖奶奶,你们说,孩儿的志向该是什么呢?” 神龛上的牌位无言,只静静的看着他。 “孩儿的志向该是亲政,叫我新明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可对?” 神龛前的火烛爆了一下,好似在回应一般。 可小皇帝面上的神色更纠结了,“可祖爷爷、祖奶奶……从我皇爷爷,到我父皇,再到我……我们都在纠结一件事情,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们能告诉孩儿这个答案吗?” 他说着,脸上的表情都垮了,“孩儿当然知道当立志,只要志向存,便当勇往直前。可孩儿自从做了皇帝,再想想父皇曾经在病榻上问孩儿的话,孩子越发迷茫了。父皇曾问,‘儿啊,帝王能久存吗?’他还问,‘儿啊,一个王朝非得有一个帝王吗?’……孩儿当时不懂,而今却真的懂了。” 老管事噗通一声跪下了,“陛下。” 小皇帝摇摇头,对着神龛苦笑:“孩儿翻遍历代先皇们的手札,其实,我们都疑惑,都想不通……因为新明立国之初所建立起来的很多东西……维护的从来都不是皇权。您二位亲手建一王朝,可却也亲手为王朝埋下了推翻它的种子……所以,孩儿不知道自己的志向该是什么。您二位能告诉孩儿该何去何从吗?” 广告是本站能长期运行的根本,关闭广告之前,请点一次广告。 完整阅读要请进入笑_ィ圭人_小-说。 ,阅读前需关闭广告拦截及退出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