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既然开口,他们必然要做出选择。
两人侧过头,彼此交换眼神,向寻主动开口:“君上,臣请留下。”
() 他比淳于简更擅长寻矿,是最合适的人选。
“寡人任你为炉城司马,掌矿场军队。”林珩写下旨意,并命人去请公子路,“公子路为蜀侯兄,将任炉城县大夫,与君共事。”
说话间,侍人去而复返,帐帘掀起,公子路进入大帐。
“参见君上。”面对四道打量的目光,公子路淡定自若,在轮椅上叠手行礼。
“起。”林珩示意公子路免礼,手指敞开的木盒,开门见山道,“炉城外有矿,产恶金。公子任炉城县大夫,主政,依晋律编纂户册,向民发放户犊,主持城内诸事。向寻任司马,掌军,主持矿山一干事宜。”
两人分工明确,各有所司,与晋、蜀的官制皆有一定区别。一旦职责确定,就不能互相推诿,也不能插手对面。
听完林珩的话,公子路难掩惊讶,目光锁定盒中的矿石,终于明白为何林珩只要炉城。
可他有一事想不通。
晋侯年少入上京为质,九年方才归晋。归国后荡平郑国,统慑西境,期间不曾踏足西南半步,如何知晓炉城有恶金?
通过田齐之口绝不可能。
在蜀人眼中,炉城贫瘠,堪称不毛之地。早知这里有矿,氏族必蜂拥而至,宗室也会群起争抢,如何能荒废到今日。
公子路想不明白,索性暂不去想。
通过这番安排,他明白晋侯会用他,但信任有限,想要更进一步绝非易事。
思及此,公子路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生出斗志,如烈火熊熊,焕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臣定尽心竭力,不负君上提拔!”
“恶金一事暂需保密。”林珩语气平和,却令在场三人感受到压力,额角沁出冷汗,“矿场完工之前,不要传出任何风声。窥伺者杀,泄密者杀,氏族、国人同罪。”
“遵旨!”向寻和淳于简同声领命。
公子路无法起身,只能维持坐姿叠手。他的脸色隐隐发白,心知这是一场考验,他必须做出抉择,晋臣,还是蜀国公子。
他猛然间意识到,想在晋国朝堂争得一席之地,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稍有行差踏错,不仅自己要被问罪,还将拖累田齐和蜀国。
一饮一啄,有舍有得。
事事料定先机,人心攥于掌中,使侥幸无所遁形。
才智高绝,难见出其右者。
这才是真正的晋侯。
公子路抬起头,看向屏风前的林珩,不期然打了个寒噤,冷意沿着脊背攀升,瞬间蹿至四肢百骸。
“路为晋臣,效忠君上,惟命是听,誓于天地鬼神!”
公子路发下誓言,自此再无退路。
可他必须这样做。
为自己,为田齐,也为蜀国。
晋侯容不得三心二意,容不下阳奉阴违。与其追悔莫及,不如从最开始就堵住缺口,一心一意为晋侯效力,同样利于蜀,能保兄弟平安。
向寻和淳于简直觉敏锐,察觉到公
子路身上的变化,两人皆未作声。
淳于简即将随大军返回肃州,不出意外地话,今后与公子路再无交集。向寻肩负使命,将长期与公子路共事,关系把握需恰到好处,距离远些更好,不需要推心置腹。
对于公子路的选择,林珩没有多言,将炉城官印交给他与向寻,即命三人离帐。
待帐帘落下,他铺开一张绢,提笔写成一封短信。
公子项意图向晋借势并趁机离间晋越,用心固然歹毒,也暴露出楚国内部不稳。
越与楚代代争锋,以楚煜的智慧,他料定对方不会中计。但为表明态度,这封信必须写。
回国之后,他还要准备国书和礼物,大张旗鼓送去越国,用以稳固盟约,向诸国展示两国关系牢固。
写完最后一行字,林珩停下笔,单手撑着下巴,等待墨迹干涸。
“楚,齐,魏,吴。”
他低声念着,指尖轻磕笔杆。
弱魏要耗费一些时日,齐人没有大批卷入,齐楚暂时不会翻脸。这时与楚开战,难保齐国不会插手。
如此,无妨多添一把火。
叠起写给楚煜的书信,林珩又铺开一张绢,提笔写下三个字:公子弦。
此人野心勃勃,曾想利用晋国争夺君位。事不成逃出肃州,中途被楚人掳走,被迫与楚国女公子成婚,自那之后再无消息。
“若其向公子项进言,有意索要在齐国的封地,局面将会如何?”
林珩转动笔杆,嘴角勾起浅笑,施施然在绢上写下两行字。
“来人。”
“仆在。”
“此信送于庸,命他见机行事。”
“诺。”
马桂捧起绢布,恭敬退出大帐。
林珩凝视晃动的帐帘,捕获缝隙中透出的光影,唇畔笑痕加深,却无丝毫暖意,反而凝固森冷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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