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一双眼明亮犹如湖水在轻轻地浮动,一旁的女佣看了眼,悄悄地在一旁推动施夷南的肩膀,嗓音很低。
“夫人……少爷在和您讲话。”
“……您给些回应。”
空气中缠绕着生锈腐烂的霉味,施夷南迟钝地反应过来,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缓缓地移动,视线落在面前青年身上。
施夷南对上那双干净一尘不染的漂亮眼睛,她稍稍地移开目光,遮掩沉郁到难以遮掩已经麻木的哀伤,伸手去碰林微寒的额头。
“母亲……很为你高兴。”
“……小寒。”
林微寒唇角略有些僵硬,不大自在地垂下眼,被母亲触碰的地方温暖令人心安,一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燥郁。
他和女佣一起推着施夷南出门。
女佣看了他面上好几眼,小声地问出来,“少爷,您脸上是怎么回事?”
已经过去几天了,那几块蓝色只是变淡了一点,依旧没有洗掉。
“没事,做实验不小心碰到的。”林微寒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少爷小心点才是,”女佣微笑起来,“少爷最近又开始做实验了吗……还是要参加比赛吗?”
林微寒摇摇头,“是阎教授留的课程作业。”
这次家宴只有林家的直系亲属,爷爷膝下只有一男一女,姑姑常年在国外不回来,至今未婚,只收养了一名叫傅蓉的女孩,对方是他的表姐,常年待在生物科研实验室。
剩下的是他家,父亲、母亲,收养的哥哥林绍,还有他……偶尔元齐会过来,元齐和他走的近。
……这次多了个外人。
林微寒推着施夷南到了主客厅,落地窗外的水池波光粼粼,父亲和林绍坐在一起,对面的路月沉坐在傅蓉身旁,两人在低声交谈。
“你们两个算是师兄妹,可惜小寒对这些不感兴趣,不然你们三个之后都能入医药领域,成为林家的助力。”林绍微笑着说。
“小寒从小就对这些不擅长,他有更适合做的事。”林父老远看见了他们,看向他,“怎么脸色这么差……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林微寒面无表情地坐下,座位安排让他和路月沉坐在一起。
“上次实验没有做好,可能学长还耿耿于怀。”路月沉温声说。
林父闻言摇摇头,“让你去帮他,你也不能太惯着他了,他以为做实验和调颜料一样简单。”
被戳中心事的林微寒浑身气息冷了下来,低低地喊了声“父亲”。
林父微笑起来,“我不提了,小寒别生气。”
林绍:“如果是月沉来教小寒,可能没问题。”
林微寒眸底变幻不定,他视线稍转,注意到施夷南似乎很紧张,时不时地要朝路月沉看一眼,目光依依不舍。
之前的猜测全部要推掉。
是父亲让路月沉来帮他,路月沉并非自愿……这么看的话。
林微寒低头用刀叉切着衬盘的西蓝花,耳边听到“很快过来”这四个字,他抬眼,注意到傅蓉目光落在他身上。
“听说小寒前一段时间生病了,最近身体怎么样?”傅蓉问他。
傅蓉现在是生物科技院唯二的女博士,姑母很有眼光,他和傅蓉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因为对方常年待在实验室,每年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没有问题。”林微寒回答。
傅蓉只问了这么一句。
随着佣人扶着老人出来,一众人的视线全部投过去。
林老已经年愈七十,他保守古朴,平常穿的依旧是长衫旧衣,如同守着某些固定习俗。因为病痛消瘦颧骨突出,双眼浑浊却又坚定,像是一株腐朽扎根的古朴之树。
他这几年生了病身体大不如前,话少了很多,常年待在宅院并不怎么见人。
“父亲。”林父站起了身,他言语毕恭毕敬,和佣人一起扶着林老坐下。
“不用这么紧张,我还走的动……小寒有没有过来。”林老说话瓮声瓮气,视线一一扫过桌上几张熟悉的面容,确定林微寒在之后稍放下了心。
最后在路月沉身上稍定,空气随之静止,视线足足停留了有五分钟。
林微寒下意识拧起了眉。
“他是谁?”林老的目光犀利,仿佛在穿透路月沉看什么别的人。
“是旁支的孩子,和小寒有缘,最近没少给我们帮忙,所以这次带着他过来了。”
林父看了眼路月沉,“……顺便让父亲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