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在除夕节前办了一场丧事。
沈二爷爷毫无征兆地在某天的大雪夜里,长眠不起。
他最后,一个人,独自葬在一个墓穴里。
既没有敢去面对那个女摄影师,也没有敢去面对二奶奶。
他要怎么保持婚姻忠诚的同时,又能做到不违背内心,所以他在与后辈交代的时候,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或许是人对于自己的大限之日有着超脱的感知,才会有之前这么荒唐的一场挣扎。
如今人归故土,沈方易按照沈家二爷爷的嘱托,将那本摄影集捐给昌京大学。
他说她的东西,应该留下来,她所见过的世界的美丽,或许有人会愿意看到。
沈方易于是再次去了昌京大学。
临近除夕,学校里只有值班的几个老师,张老师见到沈方易,顾不得收拾桌面上的资料,给他到了一杯热茶。
丧事吊唁上,张老师也出席了,再见沈方易,每每也感叹,沈家二爷爷走的可惜。
沈方易将那本摄影集还了回来,张老师接过,叹了一口气,"也好,就让它留在我这里吧。"
沈方易见到张老师桌子上满桌子的资料底稿,随即问到,"马上就是除夕了,您还这么不得空。"
“害,我是帮着做复核,那学生在事务所实习忙不过来,也没个人带,我听说她莽撞摸索没少挨骂,怎么说也是我推荐出去的学生,再说临近过年我孤家寡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知道的,今年出报告的时间赶。"
“是,如今,按照公历,已经是二月底了。”他随即瞥过底稿上的数据,扫视了一眼之后就心里有了数,"您这学生,大抵功课不怎么好吧。"
“你瞧,这都被你看出来,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这孩子一直帮我做事情,我才懒得帮她擦屁股呢。学个半吊子,怪不得专业课老师老跟我告状,还没我一个学法律的懂得多。”张老师随即拿过一张打印出来的底稿给沈方易看。
"您谦虚了,您是双证在手的。”沈方易再扫了一眼,稍微细看发现的确是错漏百出,“怎么还打印出来了?"
“我习惯用笔批注,不爱电脑,看不出个重点。”张老师回答到。
br />他忽然想到,沈方易一眼就看出来了,料想他的财务底子应该不错,陈粥这底稿复核得他头疼,随即抓了沈方易帮忙,“索性你来了,帮忙看看,我这儿,还有好几张底稿没过。”
张老师不由分说的把打印出来的几份底稿都给了沈方易。
张老师是长辈,又是沈二爷爷的旧相识,沈方易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随即拿起手边的笔,圈了几处出来,原以为也就这些错误,却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直到他翻过面来,赫然看到制稿人的落笔,是陈粥。
她的名字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一别数日,他虽克制自己忘却,但并非是对她的行踪一点都不知晓,他知道她回广东去了,可又是怎么跑去给人做实习生了?
笔尖原先的批注到底是没舍得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