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陈粥坐在绿皮火车上穿过雪山和洱海。
在广东决定出发前的那个夜晚,她拧开那个她那个老旧的mp3的电台模式,听到午夜温柔的女声说到,如果你找不到生命的意义,那你一定要去一趟大理。
她怀着怀疑和犹豫坐上了那往南的列车,只是那段时光过后,有没有找到生命的意义,她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在那儿,遇到了一生的瘾。
从者摩山下来,意味着他们就要分离。
沈方易其实没有告诉她他具体什么时候走,就像她也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一样。
她只是在他们共同吃完一顿午饭后,他依旧悄无声息地把单结了的时候遗憾的想,他说往后,有的是机会还的这句话,是不是把她当小孩哄。
那顿午饭后,陈粥抬头问他:“沈方易,你什么时候走?”
沈方易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投来眼神,耐心地对她说到。“车子还有大约十分钟到。”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沈方易问她。
“我吗?”陈粥从高级餐厅的高挑蓝黑色落地窗往外望去,看到她见过的那个司机其实已经到了,只是他站在车边,一直低头在看腕表,像是要等到约定的时间,才会现身。
“我会去上学。”
她真害怕他问是哪个大学。
却又期待他问是哪个大学。
可是他偏偏没给她选择害怕还是选择期待的机会,深情眼眸只是淡淡含笑,“学的什么?”
“会计。”陈粥把窗外的眼神收回来,撑手抵着腮帮子,看回他。
“怎么样,是不是很无聊的专业?”
“适合你,小算盘打的清。”
依旧是暧.昧的来回。
“你该走了。”陈粥看向随着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身后的司机。
沈方易回头,跟司机点了点头,拿过椅背上的衣服,站起来。
陈粥攥着盛着柠檬水玻璃杯的手指头不由地动了动,她别过脸去。
“我顺道把你送回酒店?”他回头
问到。
她再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张灿烂的脸,“好啊!”
*
晨起时还艳阳天,午后却像是要下雨。
陈粥坐在打着空调的豪车里,望着外头黑压压的天,看着低空盘旋的飞虫,心里觉得气闷极了。
她闷在车里,如同闷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里。实验室的人拿她做无氧试验,逐渐抽走的氧气逼得她呼吸困难,直到车子快到她那个快捷酒店的门口的那一瞬间,阀口才想是终于打开。
她从车上下来,站在滚着雨前沉闷土壤酸涩的柏油路上,转过头来看着车里的人。
大雨前,忙着逃离的昆虫蚂蚁,无力高飞的蝇虫瘦鸟,快要窒息的瘦鱼佝虾,还有急急忙忙收摊而走的古城往事——无一不彰显着恐惧和焦躁,唯有他,还带着淡薄的脸,充盈着矛盾的深情,不紧不慢地说到,“快回去吧,这天就要下雨了。”
她望了望天,是啊,又要下雨了。
她想说一声再见,可是话到嘴边,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不说再见了,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古时候的人们,车马极慢,相见时难,可即便相隔千里,飞鸽传书,鸿雁传信,也要再约一场相见,再续一杯酒。
而日新月异的现代,想联系一个人其实明明动动手指就可以做到,但对他们来说,却是那么难。
2012年是智能手机在中国疯狂增速的起始年,但她还未拥有当下最先进的技术,就像她那部黑白的数字手机里,也从来没有存过他的联系方式。
那是一只Nokia.
那是上高中之前,陈学闵带陈粥去手机市场买的。销售小哥拍着胸脯说,要买手机就要买诺基亚。当年销售霸榜的Nokia,几乎成了手机的代名词。
仅仅不到三年,谁又能料到,错失智能手机发展潮流的Nokia,最后只能割腕卖给了他人。
可见历史看似厚重久远,时代的发展却能惊起它的滔天巨浪,须臾之间,高楼倾倒,物是人非。
所以不说再见了,说一声谢谢吧。
单纯、美好,不带奢望的,说一句谢谢。
大雨倾盆,世界漆黑,陈粥坐在快捷酒店的窗台前遗憾地想,下一站,她该去哪里呢?
*
大片的乌云把明媚的下午直接颠倒成晚上,蒋契懒洋洋地站在酒店门口,任由身边样貌绮丽的姑娘娇嗔地撑着伞,软声不舍地问他,就不能多留些时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