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春为聘 怡米 17396 字 2023-08-16

“让人将门关上,谁也不许讲出去!”

在裴演近乎愤怒的目光下,魏妈妈漠着脸称"是",转身向外走去。

裴灏抓着衣衫胡乱穿上,赤脚下地,拽住母亲的小臂,"母亲,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儿昨夜明明是自己睡的,一觉醒来身旁就多个人。"

这话说的,好像是多了的那个人自己爬上来的一样。

杨歆芷抽泣着辩解道:“姑母,芷儿没有爬二表兄的床,芷儿是被人陷害的!”

杨氏头痛欲裂,拂开次子的手向外走。嫡系三子,在婚事上一个也不让她省心

见母亲要走,裴灏暗道“不妙”,若是没有猜错,母亲会将错就错,会开始与杨家人商议他二人的婚事!

“母亲,是大哥的手笔,一定是他!”

不会有错的,昨夜杨歆正独自去了素馨苑,今早就躺在了他身边,一定是裴衍暗中将人送了过来!

那些门

侍都是吃闲饭的不成!

越想越气,裴灏再次拉住杨氏,说什么也要让自己母亲评个理儿。

他料定杨歆正不敢将他之间的“教唆”讲出去,于是装出无辜状,撕心裂肺地嚷嚷起来。

杨氏冷斥:“住嘴!你想让家丑传出去吗?!”

一刻钟后,裴衍和秦妧被请去了辛夷苑。

裴衍接过魏妈妈递上的暖茶,看向坐在对面的裴激和杨叙正笑道:“恭喜。”

自从上次被裴池算计,中了那种药,他就不会再让自己陷入不可自控的境地。

裴灏当即大怒,若非母亲拦着,非冲过去抡拳头了。

裴衍搭着长腿,抿口茶汤,轻轻掐开秦妧暗扯他衣袖的小手,轻描淡写道:“两家还是尽快定下婚期,别让表妹难做。”

杨歆芷含泪凝着这个被她放在心尖上的男子,想起昨夜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打晕,就肝肠寸断。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毫不留情地将她送到了另一个男子的床上,足见对她有多心狠!

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她盯着客堂中的金柱,模糊了泪眼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见状,除了裴衍,在场之人无不大惊。

杨氏脱口而出:“芷儿别做傻事!!”

杨歆芷的一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故而除了离金柱最近的人外,其余人都来不及施救。

而那个坐在离金柱最近的人是裴衍。

裴衍猛地起身,快速逼近,一把将人拉住。

杨芷歆的额头距离金柱只差了半寸的距离。

右手一松,裴衍斜睨着她倒在地上掩面痛哭。

倏然,远处的裴颍挥开杨氏,怒气冲冲地冲向裴衍,抬起了拳头。

兄弟二人动起手来,场面乱作一团。

因是家丑,承牧等隐卫均不在场,只有家人和两个嬉嬷,无人能阻止他们的打斗。

裴灏毕竟是年轻一辈武将中的翘楚,加之怒火中烧,几乎是打红了眼,六亲不认。

裴衍看着温雅,身手却是一绝,与弟弟扭打在一起,不分伯仲。

而就在杨氏吩咐两个嬷嬷去叫人时,被一脚踹开的裴灏忽然调转脚步,朝已站起身护着肚子的秦妧冲了过去,面上之狰狞

,是秦妧从未见识过的。

裴衍健步向前,想要拉住裴颍的后襟,却是为时已晚。

就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时,屋内想起裴灏痛哭的闷吟。

只见秦妧捏着银戒,放出了里面的银针,慌忙中,刺进了裴灏的心口!

不知是否射中心脏……

气氛瞬间冷凝。

裴衍越过裴灏,一把将秦妧搂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别怕。”

杨氏瞪大眼睛看着捂住心口倒在地上的次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一场闹剧,终以母子二人先后的晕倒而告终。

府中侍医忙碌了起来,脸上流淌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不知情的仆人们战战兢兢地等在辛夷苑和秋桂苑外,生怕主子们有闪失。

秦妧也受了惊,好在没有动胎气,在喝完裴衍让人熬的安胎药后,就和他一起去了辛夷苑,陪在了杨氏的床前。

裴池赶过来时,听杨歆芷哭唧唧地讲述了全程,当即就要理论,却被裴衍扣住后颈,强摁着带了出去。

卧房内只剩下婆媳二人。

黄昏日落,庭砌内笼罩起稀薄的露岚,没有灼日的照射,似永不会散开,朦胧了视线,阻隔了柔柔月色。

秦妧为杨氏摇扇驱赶起蚊子。

感受到了风,杨氏慢慢睁开眼,望着华丽的承尘,几不可察地叹口气,才转头看向床畔的秦妧。

见她醒了,秦妧忙去叫人,却被拉住了手腕。

杨氏鼻音很重,“没事吧?”

秦妧解释道:“银针刺偏了,伪势不算……太重,待医说─果之所以会晕倒,是情绪过激,气火攻心所致。”

杨氏示意秦妧坐回床畔,“为娘问的是你。”

在秦妧的印象里,杨氏一直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长辈,这会儿被她关心,眼眶一热,却没有流泪,"儿媳也没事……那会儿为了自保,伤了二弟,还请母亲见谅。"

“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你。”话虽这么说,可杨氏还是暗暗舒口气。她坐起身,抚了一下发胀的额头,又咳了一下发疼的嗓子,满眼疲惫地穿上绣鞋,与秦妧挨着坐下。

察觉出她有话要讲,秦妧没有打扰,静

静等候在旁。

杨氏默了许久,缓缓站起身走到秦妧正对面,在秦妧的目光下,忽然躬身鞠躬。

“母亲!”

哪里受得起这个大礼,秦妧赶忙起身想要扶起杨氏,可杨氏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裴氏是百年士族,出了不少名臣,为娘不想、不想裴氏在我的手里衰败!妧儿,算为娘求你,求你暂时离开府邸,去一个静幽之所安胎,待产下子嗣时,为娘或许就调节好他们兄弟的关系了……”

身为母亲,她并不想子嗣因"情"决裂,更不许一个诺大的家就这么成了散沙,她想要用手中“线”来缝补,缝补一条条裂痕,可秦妧在的一日,兄弟间永无安宁。

她不是劝秦妧和离,也没理由这样做,只是想让兄弟间的仇火暂时湮灭,不要灼烧到其他地儿了。

见秦妧没有回应,她无颜地抬眸,声泪俱下,“而是,为娘担心老二的不管不顾会伤了你和胎儿,还是离开较为稳妥。行吗,妧儿,先离开一段时日,再做打算?你放心,这段时日,为娘会送你去个安全的城池,吃穿不愁,但前提是,不能让时寒知道。"

长子若是知道,定会撤下朝事,直奔秦妧而去。她这个做良的有私心,不希望儿子色令智昏,一味沉溺在美色中,而耽误了仕途。

秦妧静静听着,头也有些晕了。怀胎前三个月胎心不稳,本就容易虚弱,可身心的打击接连而来,她也有些厌了,厌恶于内宅的恶斗、裴激的折腾。

或许是当初蓄意的“勾引”,才使裴颛深陷,她有错在先。若如此这般能达到婆母想要的兄友弟恭,她可以暂时离开,可真的能兄友弟恭吗?

破镜尚且无法重圆,不就是因人的感情足够复杂么。

“儿媳明白母亲的意思了,可扬汤止沸,没有用的。”

杨氏握住秦妧的双臂,将额头抵在她的肚子上,眼泪如掉线的珍珠,甚至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看老二的架势,再折腾下去恐会搭上性命,为娘没有别的法子了。他总怨我偏心,这是事实,可我不能再偏心下去了。”

奉好势力扶起她使劲儿扶把盼空泪着双眼点了占斗地厌了,呵了也快支撑不住了果为你们我也是个使动儿就会和儿童和儿童和女儿们都会儿童儿童话了一“好,我走。”

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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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辛夷苑出来,秦妧没有见到裴衍,不知他将弟弟拎去那里收拾了,她亦没有去往秋桂苑致歉,当时裴灏扑过来时,大有要伤她和孩子之势,她确实是在自保。

也是这一刻,秦妧意识到,为母则刚的道理,或许当年母亲就是这么咬牙将她拉扯大的吧。

回到房中,她没有与任何人讲起婆母的决定,一个人默默收拾起细软,直到裴衍走进来。

“妧儿,开膳了,想在庭院里用还是在屋里?”话落时,裴衍注意到瘫放在桌面上还未系起来的细软包袱,微眯凤眸,“你在做什么?”

望着一桌之隔的俊美男子,秦妧笑了笑,“离开一段时日,去养胎。”

敏锐如裴衍,有些察觉出这是她或母亲的决定,立即绕过桌面,扣住她的肩头,淡笑道:“好,府里是乌烟瘴气的,不适合静养,我带你搬出去,咱们找个静幽的小宅子先住上一段时日,或者就此分家,咱们自立门户,也能免除许多烦心事。”

男子虽然还温和着笑着,可语气偏快,与平日的他完全不同,少了从容,多了掩饰,是在掩饰心慌吧。

秦妧拾手,抚上他优越的下颌、高挺的鼻骨、削薄的菱唇,也跟着笑了,却是极为淡然从容的,“你是世子,是不能自立门户的,而裴激和裴池为了自身的利益,更不会分家了。我们搬出去小住是可以的,但你们侯府的是非会越传越夸张,到时候恶名还会落到我的头上。"

扣在她肩头的手愈发的用力,裴衍直直盯着她的脸,甚至她的顾虑不无道理,世俗时常将罪过归咎于红颜,即便自己人脉很广,却不能截断流言蜚语。

“那我不做这个世子了,也不做朝臣了,咱们离开,远离是非之地。”

男子的目光有些微闪,并非不坚定,而是有些慌了。对待秦妧,他无法再用卑劣强势的手段,一是舍不得,二是担心将她越逼越远。

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和紧张,秦妧同样不舍,可她不愿断了他的仕途之路。他是股肱之臣、太子少傅、十六卫的掌权者,一杆笔可讨伐奸臣、可保江山气数,是百姓口中的清官,也是日后的帝王师,他不该意气用事的。

"我只是去养胎,说的好像我被你们侯府休弃了似的。"秦妧努努鼻子,故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没那么严重,你暂且留在皇城,待我月份大了,再接……”

“我不可能将你一个人留在外面,我不放心。”

裴衍打断她的话,也终于见识到她的很心,就像那晚她无法回答他关于"喜欢"的问题,是因为真的没有动心吧,才会如此淡然,不留眷恋。

“妧儿,要走一起走,这是我的底线。”

秦妧明白婆母为何强调不能让他知道她的去处了,他对她的偏执和守护,已融入了骨髓,是她该感到荣幸和欣喜才是,可造化弄人,他们之间差了最初的名正言顺。

“夫君,我好累,抱抱我好吗?”她软柔着嗓子,温柔地看着他。

她提出过的要求,裴衍何时拒绝过……忍着不被真正珍视的涩然,裴衍附身拥住了她,动作极轻,无法像之前那么肆意用力,恐伤到胎儿。

秦妧却在他的怀里侧过头,吻舔着他的侧脸,学着他的方式,从耳根到眼尾再到鼻翼,最后抵达最柔软的唇角,起他的菱唇。

裴衍闭上眼,感受着她的主动和热情,失了所有的抵御和防备,即便此刻秦妧在背后捅他一刀,他也甘心了。

两人克制地拥吻,在雾气漾漾的雾气氛氲的日落,在即将红衰翠减的时节。

属于他们之间斑斓般的过往,或许都将被秋日染霜,折射出醉人的晚霞色,迷醉了局中人。

裴衍感到头晕目眩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可以躲过杨歆正的迷香暗算,却躲不过秦妧最温柔的亲吻。

在这场折子戏中,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迷醉不醒,而秦妧始终清醒。

肩上一重,秦妧撑住男子的身体,费力将他架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平。她附身,盯着帐中男子冠玉的面庞,对腹中胎儿道:“乖宝,咱们会再见到爹爹的。”

暮色苍茫,曙色遥遥,秦妧为裴衍盖上被子,制造睡熟的假象,之后简单收拾好细软,掩在薄斗篷中,屏退十名隐卫,与杨氏一同出府,去往了杨氏名下的一家茶庄。

茶庄内有暗道,直通几条街之外的巷子。

两人担心除了那十名隐卫,很可能还有裴衍安插的其他眼线跟了过来,为求稳妥,只能靠这种方法避开他们了。

巷陌深深,秦妧于霞雾中与杨氏道别,乘坐上了杨氏安排好的马车。

随行三十名侍从,皆是杨氏在府中培养的心腹,而秦妧

只带走了两个熟人。茯苓和老邵。

老邵接过秦妧那驾马车车夫手里的鞭子,主动坐到了车廊上,怀着惆怅的心情,驱起马车。

马车出城向西行驶,留下几排交纵的车辙。

★★

裴衍醒来时,天已黑沉,人已远行。他没有急着起身,也没有按压发疼的颤颤,就那么躺着,凤眸渐渐深邃冷然,不复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