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斟酌一番,开口道:“此事上存在疑虑,暂时不要宣之于众。”
私下解决不往外声张,那是再好不过。
林溪垂下眼眸:“臣女不如陛下思虑周道,只是刚才进宫正巧遇到上朝的大人们,太傅大人来询问……”
周王扬眉:“你这就都说了。”
林溪:“涉事丫鬟就在宫外,太傅大人说,奴仆戕害主人是大罪。”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准备大事化小的周王:……
猜到周王准备大事化小的其他人:……
等等,这事情和太子太傅又有什么关系?他乱出什么主意?
林溪掐着点跳出来,在城楼门前下车,这不正巧遇到群臣赶早上朝。
这些大人们通宵没睡,官位高年纪大的更是遭不住。
文官之首颜太傅,向来是参奏英国公的领头人,在城墙下当场发难。
质问她既然身体无虞,为何闹到满城风雨才现身,还连累太子无端被罚。
他身为太子太傅,平时教导太子礼仪规范、才学政见,让太子能成为有德有才的储君。
现下责问林溪也不算什么。
城门口下车下娇的文臣武将,也纷纷了过来。
一干文臣在林溪生死不明前,担心她的死,会让朝廷震荡,眼下既然活着,便又谋划参奏英国公多了条治家不严。
武将则盼着此事能早日平息,以免英国公站在风口浪尖。
林溪可不等着的!
这个这老匹夫向来自持礼仪典范,肯定忍不住的!
众目睽睽之下,林溪欠了欠身,满脸忧愁地说:“事关林家名声,我本不应该提起,但既然大人问起,我也不敢隐瞒。”
诸位大臣:“……”
他们猜到另有内情,但你要现在说吗?这个合适吗?
林溪:“昨日是林府丫鬟推我入水,我胆子小怕再被戕害才躲起来。大约是因为东角楼街巷的铺子……”
言尽于此,你们自行脑补。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准备好训责太傅被卡住了。
群臣也都被这个瓜噎得不轻,有几个表情都没绷住,震惊之余张大了嘴。
这就为了几个铺子?林府都这么治家的吗?
论起来谁家没有点不好见光的事。但闹的满城风雨又是另一回事!
太子太傅干巴巴地说:“奴仆戕害主人是大罪,这事因你而起,你也不能撇清关系。”
林溪:“大人说的是,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真心忏悔。”
救命,为了憋笑她把十几年来难过的事,统统回忆了遍。
既然是出殡,本着出殡不怕殡大的原则,趁着两边有信息不对等,她要偷袭一波道貌岸然的老家伙。
颜太傅知道是林府私事闹出来的,便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人快走。
早点澄清,也能让跪了一夜的太子洗清罪名。
兴庆殿内,林溪把太傅的话搬了出来,不过她只说半句。
眼下群臣“皆知”人证被带到了宫外,都到了这个程度,周王有心隐瞒也不可能,只能宣人进来。
金钗进了殿内,一句话不说便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身体不住磕头。
她能成为林府大房长子的丫鬟,自然是个聪明人。
前几日有人以钱财收买,让她推林溪入水,她就知大祸临头。
虽然不愿意,可作为下人也没有资格拒绝。
发现林溪不见后,她心知自己可能会被灭口,趁着林府乱成一团逃了出去。
没跑多远,她就被暗中跟踪的单武截获了。
金钗担惊受怕的一晚上,没想到今天早上,抓她来的男人说林溪安然无恙。
只要她能把事如实说出来,那便可以活命。
金钗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如今既可以活,自然要搏一搏。
丽贵妃想让跪在地上的丫鬟闭嘴,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太直白。
她冷着脸道:“你可不要乱说话。”
林溪:“娘娘让你老实交代,不然欺君罪加一等。”
丽贵妃:“……”
本宫并不是这个意思!
“奴才知道。”金钗又磕了两个头,这才抬起头。
“是乐陵伯爵府上的二公子,让我把小姐推入湖里,说届时他下水去救人,两个人湿了衣衫抱成一团,小姐就只能嫁给他了!”
丽贵妃:“你好大的胆子!没有证据竟敢随便攀诬!”
乐陵伯爵是她兄长,王逸是她亲外甥。
金钗抖了下:“奴婢没有说谎,二公子派人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说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两,我还可以作为三房小姐陪嫁,一同去伯爵府。”
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银子。
周王也清楚世家手段难免污秽,但闹到他面前来又是一回事。
如今人证、物证齐全,既然遮不住了,林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差点命保不住,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给英国公一个交代。
“荒谬!乐陵伯爵教子不严,罚金500、削减食邑一半,王逸仗着四十!”
这个乐陵伯爵,还是他在丽贵妃和端王面子封赏的,也就担着虚职,削减食邑一半算是处罚很重。
丽贵妃一听,再顾不得其他,当即跪在地上:“皇帝要罚金,要消食邑臣妾都认了,只是王逸不日将要会考,他每日都要温习!身上不能带伤!”
周王向来仁厚,听贵妃梨花带雨相求,难免心软,毕竟科考是大事。
他刚想改口,却听见旁边的英国公嫡女轻笑一声。
林溪:“舅父不知道能否有时间,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我只盼他今日比着昨日,能少喝一碗药。”
要卖惨谁不会?见面三分情,舅父不在皇帝身边难免吃亏。
所以要有人时不时提醒皇帝舅父的不容易,这才会让不断摇摆的周王,更多一点偏向他们。
周王听她这么说,想到英国公沙场征战辛苦,而他嫡女却要在京城被人算计欺负……
“仗四十,朕会派人亲自去监督!”
丽贵妃不感怨恨皇帝,转眼向林溪:“你为何要揪着不放。”
已成定局,她不愿一个人吃这个亏,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说,“皇后娘娘一直召见林家小姐入宫,想撮合她和太子,林家小姐称病避了半个月。王逸一心思慕林家小姐,久久见不到她才会做出傻事。”
周王:“什么?她不是说为了安抚英国公,这才常常召见林溪入宫的吗?”
太子连忙否认:“儿臣不敢。”
皇后瞪着丽贵妃:“为何攀扯本宫,此番事端,明明是你想让外甥娶了林溪,借此拉拢英国公而起。”
周王转头问另一个当事人:“可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