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望了一圈,周围游客虽然零散,但大多数都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专心看着展柜和散放着的酒瓶,似乎都不是这个小孩的父母。
裴怀霁牵着小尤眠忧心忡忡地替他找父母,可这小孩自己却丝毫都没有担心的表情,反而陪着他走在宽敞清凉的酒庄里,颇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尤眠小声问。
小孩的中文带着不明显的口音,有些不该强调的音调被发的特别清楚,搞得裴怀霁听得有些想笑。
但他憋住了,沉沉地说:“裴怀霁。”
小尤眠也不管听没听懂,哦了一声后便自我介绍道:“我叫尤眠,尤其的尤,眠琴绿阴的眠。”
四字成语一出现,裴怀霁再也没忍住笑了一声,但很快他又抿唇恢复酷酷表情,问:“还会成语呢?”
小卷毛一挺胸膛,“我七岁了,当然会。”
裴怀霁领着小尤眠转了大半圈都没见到对方父母,不由得心中愈发担心起来。
难道真的走丢了?
正在裴怀霁打算问小孩记不记得家里人的电话号码时身侧小孩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
裴怀霁一低头就看见小尤眠指着身侧一瓶红酒,小声问:“这个酒是甜的吗?”
裴怀霁一愣,思考几秒后回答,“是甜的。”
小尤眠松开了他的手,右手食指和拇指捏成一个极小极小的手势,“哥哥,我可以尝尝吗?”
酒庄里的这些展柜酒可以拿起随意品尝。
小尤眠指的这个酒面前也确实摆着酒杯。
但这个提议仍然受到了裴怀霁的严词拒绝,“不可以。”
小尤眠瞬间耷拉下耳朵,问:“Why?”
甜甜的酒不可以喝吗。
裴怀霁一听到喝酒抽烟这些词就拧起眉毛,彼时尚且青涩的少年面孔在面对小尤眠时故意板成严肃模样。
“喝酒会头疼,还会吐,总之对身体特别不好。”裴怀霁说。
一听头疼还会吐,小尤眠立刻瞪大双眼,但眼神依旧黏在展柜前。
裴怀霁见不能引开他的注意力,就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托在手臂上,“走,先去找你妈妈和爸爸。”
小尤眠环住裴怀霁的脖颈亲昵地靠在他身前,低声吐槽:“可你说了它是甜的。”
甜的一切食物他都想尝尝。
裴怀霁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便道:“它一开始确实是甜的,但也只会甜两秒,之后就是辣的。”
小尤眠震惊,“辣?”
裴怀霁生动形象地解释说:“就像是在你的舌头上打针一样。”
一听打针两个字,小尤眠再也没提过喝酒这事,全程无比乖巧地趴在裴怀霁的怀里,乖乖地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来看去。
“哥哥。”
裴怀霁没理。
“哥哥!”
裴怀霁依旧没出声。
“sweetie?”
裴怀霁脚步猛地顿住,皱眉道:“瞎叫什么呢。”
小尤眠见引起了裴怀霁的注意,也不管对方语气,只乐得弯起双眼,说:“那边有饮料。”
裴怀霁看都不看,说:“那也是辣的。”
小尤眠啊了一声,说:“法国真辣。”
裴怀霁闻言不禁苦恼一瞬,最后还是转向身后的一家蛋糕摊。
等尤岱君和瓦格纳顺着电话里的地址找来时只见小尤眠和一位身量十四五岁的少年坐在酒庄外的蛋糕摊前。
小尤眠每咬一口都要转头去问裴怀霁吃不吃,在得到不吃的回答后他才会接着咬下一口。
然后在吃下下口之前依然会转头问裴怀霁吃不吃。
而裴怀霁总是说:“不吃。”
这奇怪又极有耐心的一幕让尤岱君都不由得收起刚才担忧了一路的心情笑出声。
“sweetie!”瓦格纳立即迎了过去。
小尤眠卷毛一晃,瞬间从长椅上站起身,“爸爸!”
裴怀霁牵着小尤眠走向他的父母,总算也弄明白小孩之前叫的那声sweetie是跟谁学的了。
尤岱君冲着裴怀霁感激一笑,说:“谢谢你照看尤眠,你自己一个人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联系你的家人?”
裴怀霁摇摇头,“他很乖。”
“我对这附近很熟悉,不需要联系家人,谢谢阿姨。”
尤岱君轻揉小尤眠脑袋,问:“吃了哥哥送的蛋糕说过谢谢没有?”
小尤眠仰头,“说啦。”
裴怀霁刚挥了挥手,就见原本走出去几步的小尤眠又跑回来轻轻抱了抱他,说:“哥哥,蛋糕很好吃。”
“再见!”小孩冲他挥手,一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实在漂亮。
裴怀霁下意识地扬起嘴角笑了笑,说:“再见。”
直到尤岱君抱着小尤眠离开,裴怀霁才隔着遥遥十几步听见小尤眠绘声绘色地说:“妈妈不喝红酒,喝红酒……会吐!”
“还会……头疼!”
“像打针一样!”
裴怀霁:“……”
次日,千黎还在为裴怀霁昨天帮小孩找家人一事而夸奖他。
“没想到宝贝学会助人为乐了。”千黎坐在缆车里笑了笑,说:“昨天陪我逛了一天酒庄,今天领你来滑雪,怎么样?”
裴怀霁穿着滑雪服,总算没像昨天似的拉着脸。
可就在他们坐缆车爬上半山腰,裴怀霁坐在雪地上绑紧鞋带时身后忽然传来被口罩捂着的一声闷闷的哥哥。
裴怀霁一愣,刚回过头就看见一个栗色卷发的大眼睛小孩冲着他跑了过来。
小尤眠冲进裴怀霁的怀里,笑着仰头喊:“哥哥你也来滑雪吗?”
裴怀霁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卷毛蹭到他的鼻梁,裴怀霁才回过神。
从没想过还能再次遇见的他听着耳边活泼的声音,忽然觉得这个假期好像跟以往不太一样,没那么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