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高大的怪物在日记本上冷冷地写下:</p>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p>
祝延是个可怜虫。</p>
只能得到小猫的明日。</p>
……</p>
10月28日,晴。</p>
明日泡汤了。</p>
小猫说加班,烛光约会取消了。</p>
但晚上小猫惊慌失措地打电话过来,说是电梯坏了被困在了电梯里。</p>
去救猫。</p>
猫哭。</p>
没有受伤。</p>
小猫今天变得很粘人。</p>
冷漠无情的猫不见了,给了三个吻。</p>
她还趴在背上大声唱“玫瑰玫瑰我你~”</p>
我想:</p>
祝延是个可怜虫。</p>
小猫只有吃鱼时才会想到他。</p>
——还有遇见危险时。</p>
平日里,她叫他“喂!”</p>
需要时,她叫他“亲的”,“小玫瑰”。</p>
我想,也许这就是婚姻的本质。</p>
……</p>
这一年的年底,舒棠作为治疗师被派到了前线做后勤,给导师打下手。因为这个机会可以积累履历,研究生面试的时候可以得到很好的优待,于是舒棠在导师的鼓励下,决定去参加。</p>
舒棠以为小玫瑰会拒绝,因为他们从未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但是人鱼竟然同意了。</p>
舒棠能够感觉到自己最近有点冷落了小玫瑰,她有点愧。</p>
她有点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和苏茵一起坐着皮卡朝着污染区的前线去。</p>
在路上,她给人鱼发了很多条短信。</p>
舒棠想:等到申请到研究生后,她就不会那么忙了,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可以一起去电影、一起去吃烛光晚餐了。</p>
不过,当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地变得陌生起来。</p>
舒棠不得不承认,才刚刚离开不久,她就有点想他了。</p>
舒棠的心情有点低落。</p>
然而,等到了污染区的营地后,舒棠发现自己的长官,背影有点眼熟。</p>
舒棠走过去一,见了人鱼正在面无表情地擦着木仓。</p>
小猫很高兴地凑过去,“小玫瑰!”</p>
结果高大的人鱼了她一眼,让她立正站好。</p>
舒棠被唬住了,真的乖乖站好了。</p>
此时的人鱼很像是那张照片里面意气风发的年轻大首领,气势十分惊人。</p>
舒棠一边罚站一边很高兴地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p>
她又问自己一会儿能不能来蹭他的饭吃。</p>
大首领勉强同意了小猫来蹭饭的要求。</p>
一整个白天,两个人就装作不认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偶尔人鱼路过她,还会让她立正站好。</p>
舒棠有点开心,因为她一抬头,就可以见他的背影了。</p>
就像是在巴士底狱里一样,这让她不再对污染区充满不确定和害怕。</p>
一到了夜里,舒棠就跑到了祝延的车上蹭饭吃。</p>
小猫和他大吐苦水。</p>
怪物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发出一声好听的“嗯”。</p>
但是好一会儿后,舒棠问他不是退役了么,为什么还来?</p>
高大的怪物转过头,评价她:“明知故问。”</p>
她笑嘻嘻地凑过来,非要他承认是他想她了。</p>
人鱼摘下了帽檐,了她一眼。</p>
他承认了:“是,非常想。”</p>
舒棠发现,今天的祝延上去很有侵略性,也许是这套上去很冰冷的装束,增加了一点锐利感。</p>
当他们对视的时候。</p>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就变得非常逼仄。</p>
野兽般的呼吸冰冷而沉重。</p>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一躲,但是贴上了冰冷的车壁。</p>
他的皮质手套就贴在了她的大腿之间,轻轻用木仓敲了敲她的膝盖,示意她分开。</p>
……</p>
11月3日,大雨。</p>
小猫已经在车上睡着了。</p>
小猫说:她觉得祝延是个很耀眼的人,就像是太阳一样。</p>
小猫认为自己普普通通,她也想要成为一个和他一样闪闪发光的人。</p>
我并不认同。</p>
第一,耀眼的祝延已经退休了,还被小猫冷落在家整整一个月,无人问津;</p>
第二,小猫才是我的太阳。</p>
她说想要变得厉害一点、勇敢一点的时候,表情很生动。</p>
她并没有试图借助于“祝延”的身份,甚至还假装不认识我。</p>
很笨。</p>
但是我的小太阳还很年轻,很有活力。</p>
她可以尝试做任何的事情。</p>
……</p>
11月4日,晴。</p>
这是一次很简单的任务。</p>
污染物很容易解决。</p>
我认为没有任何的风险。</p>
但是在解决完污染物,回营地里的路上,我发现了体温的异常。</p>
体温飞速升高,心率也超过了平均值。</p>
高热到了让鱼尾有种烧灼的感觉。</p>
如果用小猫的话来说就是:发烧到快熟了。</p>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某种毒药。</p>
进化后,我的体温一直维持在固定值,高热也许会成为我的某项弱点。这种级别的体内高热,也许会开始摧毁我体内的细胞。</p>
那时候,我以为这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p>
其实应该去找小猫,因为最想要见她。</p>
但是她很胆小,不想让她哭。</p>
决定找个没有人的角落悄无声息死去,最好不要让她发现。</p>
死亡是个并不陌生的词语。因为就在十年前,我认为死亡是一种解脱和休息,并且期待可以解脱的那一日,就像是期待一场漫长假期的到来。因为生命像是一场漫长的跋涉,除了疲惫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东西。</p>
但是隔了十年,再次提起“死亡”,心情似乎不太一样了。</p>
想起来了巴士底狱里绵绵不绝的雨,想起来小猫的眼睛。</p>
等了许久,但是好像死亡并没有降临。</p>
想起来了一些常识。</p>
原来是发/情期。</p>
进化为什么没有进化掉这个?</p>
想小猫。</p>
……</p>
决定等到体温稍微降低一些,再去找小猫。</p>
告诉自己冷静下来。</p>
但是在墙上靠了一会儿后,听见了远处的声音。</p>
是小猫声音。</p>
小猫穿着防护服,脸上、头上全都是灰,她从废墟的洞里钻了进来。</p>
——也许是信息素的缘故,如此隐蔽的藏身点被她发现了。</p>
后来问了小猫为什么会追上来。</p>
小猫说:她午休的时候做了个噩梦,起来的时候很心慌。</p>
于是因为这种心有灵犀,她顺着信息素的味道,顺利找到了这里。</p>
小猫曾经说过,情就像是月亮一样有阴晴圆缺。</p>
如果说前段时间是缺,现在就是圆。</p>
她手里扛着一个很大的药箱,还很专业地一直和陈秘保持通讯,虽然触碰到极高的体温的时候很慌张,但是还是拼命镇定了下来。</p>
她的手在抖。</p>
小猫在哭,她一边亲,一边告诉我:她很害怕我死掉。</p>
……</p>
因为她的眼神。</p>
我开始畏惧死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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